赖晓回到芙蓉小区的租住屋,黎真也刚回来不久,正拿毛巾揩着才洗过的湿漉漉的头发。“你也出去了吗?”赖晓换上拖鞋,抬头问黎真。“我帮公司的一个同事下了一笔单子,她一直说要感谢我,今天中午就请我吃了饭。这不,我洗完澡你就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回来时衣服头发都湿得快滴水了。”
“赖晓,你头发也被雨打湿了。你不去洗个澡吗?”黎真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赖晓用手摸摸头,不摸不知道,这一摸才发现头发确实湿得不行。别看雨点不大,可这雨是又细又密,就下车到家这一小会儿时间就把头发打这么湿了。赖晓把包放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一边脱去有些湿湿的外套,笑着说:“你瞧,我想不洗澡也不行。我得马上洗个热水澡去。”然后拿起包到了自己的房间。
“哦,黎真,吃晚饭没有?”赖晓倚在门框探出头来问。黎真擦干了头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现在还不到六点,还早呢。今天可累得够呛,午饭吃得还可以,现在可不想吃。晚些时候想吃再随便吃点吧。”停了停,转过身看着赖晓问:“哎,这么早你就肚子饿了?咋不跟丁向洲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来?”赖晓站在原处没动:“四点多回来就在等车时,觉得冷,就在s大的文化路上的兰州拉面那儿吃了一碗拉面。”“兰州拉面?”黎真提高了声音,很兴奋地:“唉呀,你这一说吧,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真怀念那兰州拉面啊。读书时经常到s大跟你和陈思宁一起在文化路上的苍蝇馆子吃东西。”
赖晓走到沙发边坐下来:“要不我俩约陈思宁明天下了班在文化路吃拉面去?”黎真拿起电视机的遥控板,打开电视,然后扭过头看着赖晓说:“我亲爱的赖晓同学,也不至于说风是风说雨就是雨吧?还不快去洗澡?呆会儿冻感冒了,我看你是拉面没吃上就把先吃上药了。”赖晓不好意思地一笑,从沙发上站起来人却并没有走开。黎真催促赖晓:“快去呀。有合适的机会再去吧,也没必要单为一碗拉面兴师动众的跑那么远。去,赶快洗澡去!”黎真对着赖晓抛了一个沙发靠垫。赖晓一把接住靠垫做出回投的动作,笑着却把靠垫顺手丢在沙发上,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赖晓洗完澡揩干了头发出来。电视放着,可是黎真去没有看。原来黎真手拿着遥控板斜靠在沙发上人却早已经睡着了。赖晓心想:“我洗头洗澡的时间总共不过二十几分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黎真就看电视看得睡着了觉。可见她有多疲惫。”赖晓踮着脚尖轻轻走过去,慢慢地从黎真手上拿过遥控板,关掉电视机。赖晓本来想把黎真叫醒了让她回自己的床上去睡,但又担心把她弄醒了不睡。赖晓知道最近这一段时间来那个叫张诚刚的人弄得黎真很不开心,想想人家好不容易睡着就让她在沙发上好好睡吧。于是赖晓蹑手蹑脚地提着脚后跟到黎真的房间给她抱来一床被子,再小心地把被子盖在黎真的身上。
自从赖晓和黎真在芙蓉小区同租一套房住在一起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赖晓对黎真比读书时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和了解。其实,赖晓从内心深处挺佩服黎真的,佩服黎真在工作中与业务单位的那些人相处时恰如其分火侯正好的拿捏、王熙凤似的八面玲珑。赖晓是那种偏于中国式传统较内敛的女孩,对那些交际应酬虚以委蛇的场合总有些不屑一顾,总觉得这些都是酒肉交际,赤裸裸的利益交易。这些人总是为了利益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所以赖晓在这种场合总是不自在,不习惯。但是话又回来,赖晓认为能在这种场合做到如水得水的人也还是挺不容易的,算得上能耐之一。大千世界,什么人没有,要做成一件事,浑身解数都得使出来不可。象黎真这种跑业务做公关也应该算是人中豪杰。
在一次跟丁向洲的闲谈中,赖晓曾经推心置腹的说起过自己的一些观点。赖晓认为工作中可能并不会带来实质性作用的繁文缛节和那些所谓的程序和细节,酒桌上你来我往的劝酒,人与人相处中的互相追棒诸如此类,不过是一些噱头。但实际上,人类生存的这个社会好像需要这些噱头。而她自己很多时候却融入不到这些噱头中。所以,在别人看来,自己太过不合时宜,不会入时入世。赖晓还跟丁向洲强调在这个浮华的时代,每个人留过自己倾听心灵声音的时间太少。大家都忙着因为生计不停地奔波再奔波。所以大家都在追求那些形式的过场。但是自己却很多时候做不了这些过场。
丁向洲微笑地注视着赖晓,一直很耐心地听完赖晓的这番话,然后递给赖晓一杯水,这才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说:“现代人能遵从自己意愿生活的人很少。因为首先他要满足自己的衣食住行。如果饭都吃饱衣也穿不暖,怎么考虑这些形而上的精神层次问题。在咱们生存的这个国家这个年代,能够真正做到衣食住行不愁的人有几个,能够自由主宰自己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为了生计,很多时侯他们不得不违心地做一些事情。当然,社会的浮躁、现代文明的浮躁,往往使人们总是功利地过度地追求着物质的享受。其实……”丁向洲喝一口水,继续说道:“其实,每个人做每一件事包括我们的人生,我们整个社会、整个国家都是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的。大凡存在的都应该有其对应必然的跟合理的条件和理由。所以,我们应该从多角度去看待每一件事,唯其如此我们的心才会变得轻松和宽容、宁静。记住,不管怎样,一定要善待自己!”赖晓听了丁向洲这一通哲学般的讲话,感觉是醍醐灌顶,如沐春风,心胸顿时开阔起来。应该差不多是自这一次谈话后,赖晓对丁向洲才真正开始有了男女之间的爱慕。
赖晓回到自己的屋子,把包里装着五千块钱的信封拿出来,小心地放在自己的床头柜里,用钥匙上了锁。手捧着早些时候从黎真那儿拿过来的女性杂志。还没翻上几页,手机响了。赖晓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是丁向洲打过来的。丁向洲在电话里问:“早到家了吧?下车时被雨淋着了?没冻着吧?”赖晓被丁向洲一口气三个问号逗得笑起来,但又生怕吵着客厅里睡觉的黎真,压低声音说:“谢谢关心,都还好。你又没带伞,回去时肯定被淋坏了?”丁向洲当当拍拍自己胸口:“我是什么身体?金刚之躯!”“你别臭美了,”赖晓侧过身子坐好,认真地说:“你赶快去洗一个热水澡。可不要感冒了!”
“哈哈,有了老婆的关心这感觉真好啊。”赖晓似乎已经看见丁向洲说这句话的样子,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挺美的,但嘴上却不敢表示出来:“你胡说什么呀。要没其它事,我就挂电话了。”“别,别挂!赖晓!”丁向洲说,“我还有事跟你说呢。”“那快说吧。”“其实也没什么事。”“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赖晓有些急了。电话那端没应声。
赖晓主动说话了:“雅梅姐小鹏他们走了吗?”“没有。小鹏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睡醒了就说要找你。这小子。嘿,赖晓,到底你施了什么魔法,让小鹏对你这么依恋?”赖晓笑起来:“我能有什么魔法?你不是都看见的吗?”“也是啊。可能这就叫缘分。”丁向洲最后给出这样一个结论。“也没这么玄乎吧?”赖晓说:“那你把电话给小鹏,要不我给他说说话?”“算了,才刚消停,省得呆会儿闹腾大家不好伺弄这个小家伙。”“好吧。那我这就挂电话了。”赖晓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接了丁向洲的这个电话之后,书是怎么看也看不进去。赖晓站起来走到客厅见黎真还睡得很香。想想天这么冷,不吃晚饭真还挺对不起自己的身体。再说,黎真这段时间身体这样差,好像总是提不起精神,需要营养。这就更不能不吃饭了。
赖晓到了厨房,打开冰箱看看里面除了一颗大白菜和几个鸡蛋外,再没有其它的东西。这段时间,赖晓和黎真做饭的次数比以前明显减少了很多。所以冰箱里有没有菜有什么菜不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赖晓打算烧一点白米稀饭,炒一个大白菜再炒几个鸡蛋,晚饭应该还算凑合。
赖晓记得在家时,要是下雨天家里没什么菜,妈妈就从土坛子里抓出腌干菜或者泡菜坛里掏出泡菜然后切碎了搁一点油和干辣椒炒着当菜下饭吃。赖晓一直比较喜欢吃泡菜,特别是把火烧得旺旺用武火煮出来的热气腾腾的白米稀饭就着泡菜吃时,那味道真是特别好。所以一住进芙蓉小区的这套屋子,赖晓就按照从母亲那儿看到的方法做了一小坛泡菜。泡菜做出来,味道虽说不上有母亲做的泡菜那样纯正,但至少赖晓认为还是不错。连黎真和陈思宁都跟着爱上了泡菜就着热气腾腾的白米稀饭的吃法。
赖晓揭开泡菜坛的盖子,拿干净的筷子在坛子里搅搅,发现坛子里只有十几根豇豆。“该买些青菜和红萝卜放在坛子里了,要不这泡菜水就坏了。”赖晓自言自语地说。只能将近了了。赖晓把坛子里所有的泡豇豆用筷子都夹了出来。
赖晓把米淘干净了放锅里把锅搁天然气灶上开武火熬着,然后就是洗菜切菜。这一顿晚饭简单,不怎么费功夫。赖晓等锅里的稀饭烧开了十分钟后,就开始炒菜。先炒泡豇豆,再炒大白菜,因为鸡蛋冷了会闹腥,所以准备最后炒鸡蛋。赖晓按这样的顺序把菜都炒了出来。
正准备刷锅,听见身后黎真懒洋洋的声音:“赖晓,干嘛呢?”赖晓放下手里的锅,两只手还滴着水,转过身子:“做晚饭呀。你醒得挺及时的。心里正想着菜冷了不好吃呢,你就醒了。是我把你吵醒的吧?不过正好。那我们开饭吧。”“现在几点啦。怎么不叫醒我?”黎真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似乎还没睡好。“快八点了吧。”赖晓说。“这么晚啦?”黎真探出头看看窗外,天色已完,小区的路灯早已亮起来。“噢,我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走,咱们吃饭。”赖晓一只手端起大白菜,另一只手端起炒鸡蛋往客厅里走。黎真也端着泡菜跟在赖晓后面。两人把菜放客厅的小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