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儿,最难得的还有男人的尊严。
这不,见我总算到来,她又小鸟依人地告诉我,钱是借我得罪过的那位某人的,难怪他会如此地高傲,难道待别人有求时人非要这样吗?
我就不这样,当然要把严格地执行职务排除之外,否则的话,就太多了,反过来说,如果你没有了职务,人家还求你作甚?
胡思乱想着,妻子显然在唠叨不休地念他的好,说只要一个电话他就叫儿子送过来二千元。
我想,他何以会这样呢?我遍寻记忆也没有找到他何以会这样的足够理由。依稀记得,他曾找我办过两件事,可那些事情都是申请文化许可证之类的该办的事儿,根本算不得帮忙。
正独自咂摸着,他又赶来了,极尽真情地看望了我娘,又留下二千元。
或许商人都是精妙的,见我口不应心地推辞着说自己不缺钱时,他见缝插针地提了找我帮忙且我拒不收礼的事儿,一脸的感谢,却绝口不提我刚才因神志恍惚不跟他说话事后才得知竟因此而得罪了他的事儿,而且给我编造了让我满意的因为孝顺而焦躁的谎言。
我不再推辞,实际上也已无法再推辞,因为太需要这笔钱,我妻子已伸手接过了钱,我只好尴尬地笑笑,说:暂借吧。
我妻子更加念他的好,我却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
尽管我没有说下去,妻子还是破例地反唇相讥,要知道,这四千元可是救了你娘的命啊。
说来奇怪,我竟然忽视了这样的事实,仿佛又找回了男人的自尊。反正是借呗,借总是要还的。
至于还,在我们家里已不再是我的事儿。现实是,我妻子后来还了两次,都被他拒绝了,而且说什么知道我的家境不好。
这可是太伤男人尊严的事情,显然地我妻子至今未还他这四千元的行为让她因给我娘治病而在我心目中形成的好印象一抹而光,这终究是个世俗的女人,我认为,世俗的女人永远都这么不懂事,我分明在为自己找着理由,难道就不为我的前途着想吗?倘若真的出了事,岂不是有嘴难辩?倘若丢工作蹲监狱,岂不得不偿失?愈想愈是害怕,愈想愈是发狠。
当然这不仅是害怕与发狠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有人的清白问题。难道人高雅一点儿不对吗?难道人就不应该象正常的人那样生活吗?这是一个充满矛盾似乎永远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心下一时间惶惶然不知所终了。
其实,有不少事情没有而且也没有必要去苦苦地追求答案。
不妨耐心地观察自己,许多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东西不是也随着时间过来了吗?
只不过人不会象熟记自己有十个指头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那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我当然不会因为区区的四千元而破坏了自己的清誉。
——拿工资的人终究都有一个稳定的职业,虽然钱不多,但只要肯自口里一点儿一点儿地省,固定的收入总会让你的处境得以改善,尽管似乎太过漫长,处境却终究在日益地改善。
某一天,妻子兴奋地告诉我,我们居然又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万元。我意外地迎合妻子帮她数了三遍,明明白白的一百张。看着妻子的兴奋劲,我故作冷静地劝妻子,还是存银行吧,免得招贼。妻子愉悦地应着,又数,数过之后放到枕头底下睡了一觉才恋恋不舍地去了银行。
这可是嘴里省下来的钱啊,我突觉鼻子酸酸的,要知道,妻子那一段可是连自己最心爱的衣服也没舍得买呀!
打那以后,我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关注这些曾经被认为最污浊的东西,细辨起来,应该说从我娘生病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或者再远一些,从我红杏出墙之后就意识到了,只是当时还远不如现在这样强烈。
或许这就是大人物与小人物之间的最根本的区别:是否过多地关注蝇头小利?
但这一万块钱虽然不多,能算得上蝇头小利吗?我无法说服自己,莫非我正在堕落?分明地,我在关注这些所谓的蝇头小利。
我知道,人的思想绝不可以为这些我们姑且可以不称之为蝇头小利的东西所左右,否则人的前程便就此毁了。
意识虽是清醒的,行动却已经不由自主了。这或许又是我与众不同的另一个地方。
我存在着一种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不知是否因这种渴望而诱发了我的堕落。
姑且称之为堕落吧,我竟会如此不堪,标志便是我对妻子的疑心又起,尽管面对众人的时候我仍会毫不迟疑地道出妻子的公正,而且能够列举出无数的事例,并且这些事例并非完全属于捏造,虽然其中也会有许多的谎言。
这一段显然发生于我经商失败之后,或者在经商期间就开始了。至于时间问题,我们没有必要过多的关注,现在只需按人变化的顺序去看人的变化。
——谎言通常是诱发私房钱念想的前因,因为谎言看似为自己创造了自由的空间,本身却在限制着自由,这恰恰是人自由意识在夫妻方面的觉醒。
关于这个方面,刚才已有详尽的讲述,且不再赘述。只说由于工作上的不得志,或许就是人性格上的互补规律吧,我在家里的懦弱态度日益强硬起来,不再喜欢听从她的安排,有时候甚至宁愿自己动手去做自己从未动过手却自以为理论满腹的自觉甚为可口的饭菜,尽管经常出现烧糊烧焦的现象。
对于我的这种变化,她自是欣喜异常,但她很快就对我固执不已的表现感到了厌恶。譬如,只要我喜欢的事情,无论花多少钱都必须去做,从不会去考虑她的感受。
其实,这只是我对她的试探。她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刚开始她尚且能够以最大的宽容来包容我。但我就是这种得寸进尺的人,受到包容之后愈发任意而为。我们的矛盾终于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