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詹如月开口道。
不等她说完,刘禅就抢过话茬:“——说你爱我吧!”
詹如月将眼光投在地板上,板着脸,说:说吧!说今天谁准备好了被宰!量力而行啊!我的刀可是已经磨好了!
弥裳赶紧说:我啊!我!我!我!她那虔诚的神气,就差把手举起来了。那架势完全是一个一脸稚气的小学生,等待被老师点名的神气。
如月望着她。眼睛里转过一丝痛惜。她眼前忽然再现了弥裳那晚欲死欲活的醉态。但是她的这种痛,被弥裳以为是她自己的痛了。
她自己何尝不痛?差不多两天两夜了,她反反复复地想,自己这么多年来与杜子若的交往,想不出自己哪一点对不起他。如果说他俩之间的爱情少了很多浪漫,可是多了很多的真实。杜子若家在农村,并且家里条件一般,家里有父母双亲,还有一个妹妹。她与他的交往,只图这么个人而已。而且他出国读博,护照绿卡签证一应的花销,还有他日常的用度,全是她拼死拼活挣来的。为了他,她最近给家里的钱少得可怜,她知道父母生活不缺零花钱,退休金足够了。可是嫂子憋着劲买新房子,就免不了给两位老人施加压力。偶尔她打电话回家,听到母亲话里话外吞吞吐吐地问她手头怎么样时,她心里就针扎似的疼。她拼死拼活的加班为什么?她一身工作服出门入里穿街过巷,哪里像那些摩登女郎那样花枝招展过?她现在除了工作服,几乎就没有添置新衣服了。那几身旧衣服还是当初临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添置的:她詹如月在h大也算是美女了。虽然相貌比不上宇文弥裳,但是她原本就比弥裳爱收拾,也会收拾。所以两个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的惊叹。
要不是这样,他杜子若怎么会苍蝇见了腥似的追她那么久?现在倒好,现在……
她在这两天里把她与杜子若之间的过往细细地过了一遍。想不出自己在哪个地方,可以被那个貌不惊人其貌不扬拙笨木讷的杜子若挑剔的。而他竟然……而他竟敢
她一直精神恍惚。她知道弥裳在她身边。她的心里安稳多了。但是她不想说话。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如果破裂,其他的人即使再好心,劝得了嘴,也劝不了心。这个和信任与不信任没有关系。何况,弥裳虽然一副鬼精灵的样子,可是她这十来年里,根本就没有谈过什么男朋友啊,跟她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该明白的,在她看到那些照片时,就应该都明白了。
她不该明白的,或者说詹如月本人都不明白的,如月既不想费唇舌,也没有费唇舌的力气了。
但是在她听到弥裳拉门出去的来来回回里,听到弥裳轻手轻脚打扫房间的声音,她的心已经软得要化了。女朋友比男朋友强多了,可靠得多,也善良得多呢!于是,渐渐地那种痛已经慢慢地变成了恨。或者也还没有完全变成恨,但是她已经开始努力地恨了。
那就好。一个人只要不在爱里沉浸,就还有机会被救上岸的——或者,自救上岸。
人,只要有自救的念头,就还可救。
所以,老刘并不知道弥裳星期六来的时候满地狼藉的疾风骤雨,也没有亲见老詹花容憔悴寻死觅活的样子。这个家伙似乎是被老天眷顾了的。首先,老詹被弥裳吓住了的那晚她没有看见;其次,弥裳被老詹惊住的的架势,她也没有看见。
这个似乎是苍天安排的弥裳和老詹之间发生的还报的回合,老刘根本没有看到。并且,你看她的神气,恐怕这会儿跟她说,她也待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