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也许不该这么巧,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子发生了。年长之后我们收拾往事,发现很难判断哪是突发,哪是偶然。
弥裳的同桌是个挺好的女孩子,叫玲。弥裳除了有时候显得情绪低落以外,两个人关系挺好的。弥裳既然不是个习惯心形于色迁怒于人的人,又从来不象有些女孩那样爱占点小便宜,所以,两个人挺合得来。
玲看到弥裳的时候刚想问你去干吗了?怎么身上这么多的土?
眼角却看到她们的“轩”老师正走进教室。于是一吐舌头,把话又咽了下去。而弥裳,她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室,根本早忘了自己身上可能会有土。幸好她的座位没有在前面,所以,看到的同学也只有玲她们几个:她们不仅看到她身上的土,还看到弥裳红肿的双眼。
她们当然不知道弥裳去了哪里。但是她们也不会想到这个与轩老师有关。因为老师的办公室里没有土啊!
整件事,自然怪不得潘岳轩,并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宇文弥裳慌慌张张地从哪里跑回来冲进教室的。但是他从后门一进来,就看到弥裳身上的土了。
潘岳轩一愣。
这个孩子太让他出乎意料了。好像从他因为那张试卷注意她的名字开始,她太频繁地闯入他的关注了。
弥裳还不知道身后有老师。玲捅了她一下。她一抬头,正看到潘岳轩站走到他身边,目光里有探询和疑问。自然,弥裳那红肿的眼睛也没有逃出他的视线。
他本来打算借值班的机会好好地与弥裳谈一谈,因为今天下午那个谈话才刚刚开始。而这个开了个头的谈话,给他留下了一个引起更大疑问的答案呢。
弥裳低下头,酸涩的双眼让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脸上一定还是泪痕狼藉的样子。她伸手翻书,扉页上却是刘过那首六州歌头。正是潘老师写的那一首。但不是她今天才抄的。她自己对于诗词的喜欢已经使她阅读了大量的作品,手写心说,她自己又有动笔的习惯。这首词又隐中她心中的疑问,所以,她早就抄了。
正是那些熟悉的字句在潘岳轩的笔下流淌而出的时候,一种心事被揭开的感觉,还有,潘岳轩突然间的那种惆怅神情,令弥裳感到自己错了的。
她并不知道那是老师借别人的句子,做了一个婉转的试探:因为他想知道是不是这个女孩子如此行为如此寥落,也是因为执拗的缘故?虽然他不相信一个这么小小年纪的孩子就像他自己那样,有难以排遣的积郁,可是他还是写了那些句子,因为执着与执拗,其实只在一线之间……
而所谓才华,常常植根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