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我一直在梦里,那么紧地握住你的手,我一直在心里,那么轻的,那么热切地叫你的名字……我可以吗?你会不会怪我,怪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加速向下坠去……旋,晕眩,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堕落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原来失重不是一种了不起的痛苦,努力的站在悬崖边上,努力让自己站稳脚跟,才是痛苦,才是活着难以忍受,死了也惊魂动魄的痛苦啊!
我受不了了。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放手,放开对于生命的坚持。这也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手,放开那在悬崖边上攀援着的早已经被岩石和荆棘割裂的鲜血淋漓的手指,我,就像鸟儿一样,或者,就像石子一样——要么,就是像一颗沙粒吧……落,落,落呀!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尽管在深黑的水里,她仍然感到有什么破空迎面而来。那是一种黑色的,坚硬的,静静矗立着又迅速扑向她的什么东西。
那是死神的翅膀吗?翅膀怎么可以这么硬?
她想起那个有白色的巨大羽翼的影子。她想:原来翅膀,如此不同——
紧接着,砰的一声,她知道,她落到了最低点。
她碎了。
于是,再也没有了痛苦,于是再也没有了期待,于是仿佛一切都变得离自己遥远。身体轻盈起来……
她睁开了眼睛。
这里怎么变了?地狱的深黑,怎么变作了天堂的洁白?她这样的灵魂,也可以上天堂么?她的眼角,是晶莹的泪滴。那么,那个有着白色羽翼的影子,他是她的天使——他在这里么?
她吃力地,转动眼球,她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可是没有翅膀的。她努力地试图看清楚一些——于是,她看清楚,那是个年轻的女护士。
再转头,她便看到了老詹。
其实,是她先看到老詹还是她听到发自老詹口中的那声痛彻心肺又惊喜万分的嘶叫才看到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