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依旧没有要睡着的迹象。沈清石再次总结原因: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陌生的床,缺乏安全感。于是,她敲开了杨清尘房间的门,在离自己哥哥不到20厘米的地方蜷成一团,闭起眼睛,却越来越清醒。她翻来覆去,终于让杨清尘也了无睡意,索性起身靠在床头。
“不搂着你家的小宠物,就睡不着了。”杨清尘捏捏沈清石的下巴调侃她。
沈清石把脸贴在杨清尘的胸口,闷闷地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的确如杨清尘所说,她已经养成了攀着夏觞才能睡着的习惯。
杨清尘调整了姿势,把沈清石搂在怀里,亲亲她的额头,关掉了灯。沈清石猫儿一般,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杨清尘叹了口气:“清石……你被累着了,你得好好歇一阵,嗯?”
“嗯。”沈清石揪着杨清尘的睡衣前襟,也许是酒精的后劲起了作用,她不再言语,闭起眼睛,让身体自己选择是否要入睡……
夏靖文所在的公司,被杨清尘称为豪华版家庭作坊。公司虽然规模庞大,管理团队却是沾亲带故,而且没有太多矫情地讲究,用杨清尘的话说,这家公司只需要三个主管就够了,一个管买,一个管做,一个管卖。
自打杨清尘和沈清石到北京后,大事小情都归夏靖文管。因为她是营销部的副经理,杨氏的业务是她负责的,凡是牵涉到“卖”的事情,她都管。她开玩笑说:“我得卖得让你们感觉方便、称心,不是吗?”尽管沈清石觉得,这个营销部管得太宽了,有点少见,但还是附和:“到目前为止我们买得很称心。”
也许是这种家庭作坊式的运营模式比较灵活,沈清石和杨清尘在北京的工作出奇地顺利,以致于只要一个人留守北京就足够了,杨清尘一大早就回上海去了。
下午,沈清石跟着夏靖文去郊区的工厂。两个人完成了既定工作,在会议室里喝茶。夏靖文突然问:“你刚刚看见的技术科管事的,是我小表哥,他想问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知道一般工科出身的,不太会搭讪。”
沈清石歪着脑袋笑而不语。
夏靖文也跟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问得有点直接,不太有礼貌,是吧?没辙,在私事上,我向来就是个老实人。”
“这么说,这是你小表哥委托你求证的事情?”沈清石兴致盎然。
夏靖文顺顺自己的短发,点点头。
“没有。这是给你表哥的答案。沈清石凑近夏靖文的脸颊,“那么老实人小姐,还有别的问题要补充吗?”
夏靖文身体前倾,进一步缩短和沈清石的距离:“你对速度有偏好?我的车是改装车,真可惜,今天开的是公司的车,明天周末,你要试试吗?”
沈清石很好奇,夏靖文是怎么看出来,她对速度有着一种超过一般人的向往。这种向往不应该被鼓励,所以她没有纵容自己把女性化十足的polo小车换掉,就是因为害怕换一辆彪悍的车子,自己会失去自制力,把上海拥挤的街道当成赛车场。
当夏靖文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沈清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来的路上看到的著名的金港赛车场,手掌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奇怪的脉动。这让她的回答有些迫不及待:“好啊!”
很显然,就这一点而言,夏靖文意外的与沈清石有着共同语言。汽车、空气动力学、轮胎、f1、改装、最佳刹车点、飚车经历……成了回程路上的聊天主题。而回程的方向盘也握在了沈清石手里,车程比来时足足缩短了二十分钟。
两人相见恨晚地到三里屯继续关于速度与激情的话题。夏靖文一再邀沈清石明天去见识她的改装车,沈清石极力掩饰了自己的兴致勃勃。接近凌晨的时候,夏靖文把沈清石送回宾馆。八个小时后的早餐时间,两人又再度见面。
只是,这会儿沈清石相当萎靡不振,速度已经没办法带给她激情了。失眠继续困扰她,早晨没有蜂蜜牛奶补充她的血糖,昨晚气温骤然下降到了零度以下,一下子从深秋跨进了严冬。夏天怕热,冬天畏寒的沈清石只想窝在温暖的床上,做一个关于春天的梦。
夏靖文倒并不失望,吃过早饭她把沈清石送回宾馆房间,沈清石邀她进来坐会儿,夏靖文没拒绝。刚刚坐定,她就问了一个足以让大部分人措手不及的问题:“如果选伴侣,你会考虑我吗?”
沈清石沉默着,但对夏靖文这种突兀地、跳跃式的对话方式适应得很好,波澜不惊地一边开笔记本电脑,一边问:“为什么拖到今天才问,昨天哑火了?老实人小姐。”
夏靖文皱皱眉,回答:“有时候还是要矜持一点、节奏要慢一点,毕竟我也是昨天才认定你是同类。”
xp系统单调的启动声从笔记本的扬声器里传出,屏幕上呈现出干净的水蓝色。沈清石手指轻点,图片占据了整个屏幕。她把电脑转向夏靖文。
“哇哦!我承认,这在我的意料之外。她太……”夏靖文一下子没找到形容词。
沈清石替她接上:“太孔雀了?”
两人望着穿prada,一脸唐璜的夏觞,不约而同地笑。
“嗯,同样是改弦易辙,张国焘是叛变革命,可傅作义却是开国功臣。”
沈清石低头,把前额倚在夏靖文肩膀上闷笑:“你的节奏太快了,嗯,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是怀揣着真理的正义一方?”
夏靖文探手抬起沈清石尖尖的下颌,抿着唇点头。
(三)
“夏觞五岁之前有个可爱的名字,叫夏蕾。尽管我很讨厌小孩,可还是忍不住要去想象她五岁时的模样。后来,听说有个研究《周易》的亲戚给她算了一卦,才改的名。我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可‘觞’这个字真的很衬她。我前一阵特地去翻了一下书,觞是一种华贵的酒杯。这个字总是出没在描写王孙贵胄的文章里。”
“so……”夏靖文放开沈清石的下巴,示意她继续这个话题。沈清石眯着眼睛,状似敷衍:“所以……你看……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