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觉得自己的自己的做法荒唐,觉得厌倦了。还有……还有……会情不自禁想到你,虽然当时我还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反正就是这样。”
沈清石觉得夏觞害羞的样子格外惑人。
“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在意我不学无术,不过,我来之前已经跟我爸讲过了,我会到杨氏去,展砚之给我安排了一个职位。我睡了一觉就想明白了,你和我爸都能轻易原谅我,是因为你们都喜欢我,喜欢这样的我。我该珍惜这份轻易的原谅,而不是去挥霍它。”
沈清石亲亲她的耳朵表示支持。
“沈清石,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可以把看作……我对过去荒唐行径的一点辩解,也可以把它看成一个秘密。”
开头似乎非常艰难,夏觞试了几次,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沈清石没鼓励她,也没制止她。
“我初中毕业,学校的老师大概都像送瘟神般欢心鼓舞。但我爸还是用了大把的钞票,把5门功课都不及格的我送进了重点高中……”艰难的开头之后,叙述变得容易起来。
第四章【秘密】
夏觞初中毕业,学校的不少老师都像送瘟神般欢心鼓舞。但夏觞的父亲还是用了大把的钞票,把5门功课都不及格的夏觞送进了重点高中。可当时的夏觞打心眼里厌恶学校。她觉得高中,就是很多人在一块儿,学一些没用的东西。顺着别人的意思就是好孩子,坚持自己的意见就是坏孩子。所以她一直是学校里的坏孩子。
即便是上了高中,她仍然无视一切规则,从不值日,从不参加集体活动,从不主动和任何人说话。就连老师,她也不放在眼里。
体育课,她把脾气火爆的体育老师撞倒在沙坑里。因为他用羽毛拍打她。化学课,化学老师向她提问,她不说话,老师奚落她。她把桌上所有瓶瓶罐罐里的东西都混在一起。然后把这些玩意倒在讲台上。
在重点高中的那些好孩子眼里,夏觞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小孩。事实上,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她,她可以比卫生角的竹笤帚还安静。只用了一个月,要和夏觞打交道的师生都知道了:如果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不要理会夏觞。
(bsp;直到原来的英语老师因为生病,来了一个新的英语老师顶替她。新的英语老师对夏觞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三番五次被她气哭。其实夏觞并没有主动去寻衅,只是她执意要夏觞认真上课罢了。
夏觞原以为,别的老师向她说明情况后,她会改变态度,没想到,她还是柔弱地坚持着。于是夏觞开始注意她。
她会花些心思听同学们议论英语老师的话。然后,夏觞知道了她的名字——易秋。知道她刚刚大学毕业。知道她是江苏人。知道她住在学校的员工宿舍……
当一个人开始特别注意另一个人,结局不是厌恶就是喜欢。
有一天,夏觞趴在桌上,睡地云里雾里。被敲击桌子的声音惊醒,抬起头就看见了易秋,当时夏觞就决定,她喜欢易秋短短的头发,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纤细的脖子,小小的个子,还有那种柔弱的坚持。
然后,夏觞妥协了,她前所未有地积极起来,偶尔也能交一次作业了。接着,她无法控制要靠近易秋的欲望。喜欢和她处在同一个空间,即便身边还有几十个生物环绕,但只要被那样澄澈的、信任的目光注视,就觉得天地间只剩下她们俩。
夏觞渐渐不再满足于一个星期几次40分钟的相遇。她会在上学路上,在放学后,蓄意制造偶遇。易秋遇她时的欣喜,鼓励着她不断去索取她的注意力。所以会牵着手看斜阳,会在周末相携到郊外,会在落满枯黄的梧桐叶的长椅上依靠在一起。然后是战战兢兢的亲吻,羞涩而热切的抚摸。
当时,在夏觞眼里本就没有规矩可言,即便和一个女孩子亲密,也无所顾忌。但是她太年轻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注意到易秋忧虑、负罪的眼神。
终于,在夏觞轻易许下承诺,并急于索取同样的一个承诺的时候,易秋告诉她,她这一年都在等到美国的签证。她的未婚夫在美国等着她去结婚。这是一个三年前就缔结的约定。
夏觞没有办法控制,也没想过要控制爆发的愤怒和疯狂。伤害一切可以伤害的人,包括她自己。破坏一切视线范围内的东西。她记得那年7月好热,易秋等的签证来了。易秋来见她。说她不去美国了。
可夏觞的狂喜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易秋死于意外了。所有人都惋惜。
夏觞在易秋给她的书里,找到了她偷偷放的书签,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对不起,我只能这样,才能和你在一起。
易秋的未婚夫回来,拿走了她的骨灰,她信守了对那个男人的承诺——一辈子相守。
“但一切只有我知道……”夏觞低着头,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
她的眼神里的寂寥,刺痛了沈清石的神经。她不知道她该为夏觞做点什么,只能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听着夏觞努力压抑的哽咽在她喉咙被挤成沉闷的咯咯声,这揪痛了沈清石的心。让她不忍心去看夏觞此刻的表情,只是任由夏觞的胳膊紧紧勒住她的腰,那样的力道让她的肋骨隐隐作疼。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觞才放松下来。累摊在沙发背上,继续往下说:
“如果原先,我只是抗拒规则,内心叛逆,那么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我连抗拒和叛逆都没有了。时常会产生错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不跳了。后来,我不经意走进了菜皮的酒吧,遇见一个和她有点像的女人,虽然只是长得有点像,我还是跟着她回家。那天晚上,我暂时忘掉了我是谁。之后,短发的,白皮肤的,小个子的都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再然后只要看着顺眼的女人都行。直到我发现身体的慰藉,只能带来灵魂的空虚。我和表哥到重庆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最像她的女孩子,太像了。像到让我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但那只是幻境。”
说这个秘密似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脑袋倚在沈清石肩膀上,整整十分钟都没动一下,沈清石轻轻拍着她的背,转头,一一吻过她的耳朵,鬓角和脸颊。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交颈般的宁静的厮磨。夏觞恍恍惚惚接起电话,答应了一连串“好的”。
“我要回去了,我妈妈催我回家了。我答应她年前、年后都乖乖呆在家里。”她嘴上说要回去,双手却依旧搂着沈清石的腰。
沈清石只好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