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里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花都已经枝断叶损,魂断香消,花瓶什么之类的碎片也遍地皆是,萧妈妈正躲在一只花架下拼命的的尖叫,那声音已经哑掉了,粗嘎难听,却还是一刻也不肯停,几乎就是一只兽类绝望的嚎叫,随着她的嚎叫和颤抖,那支花架上的花瓶也歪歪斜斜的落了下来,在地上碎裂成花。
小梦和另一个白衣长发女孩子躲在柜台的角落里,也是瑟瑟发抖,看见许晚晴进来,跟遇见了大救星一般,冲到她身后躲起来。
、确实是疲累至极
许晚晴这才发现,那个白衣长发的女孩子,是秦雪。
“许姐,你可来了,我们快要吓死了!”小梦里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秦雪则是睁着一双幽黑的大眼,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是鲜红欲滴,想来是涂了唇膏,才致如此亮丽,但此时全无亮丽之感,因为极度的惊吓和恐怖,那双红唇抖得厉害,连牙齿都在打架,想来受到的惊吓也是不小。
许晚晴来不及询问缘由,径直向萧妈妈走过去。
她趴在地上,以便于让萧妈妈看到她的脸,她柔声叫:“妈妈,妈妈,是我,我是晴晴,你看到我了吗?我是晴晴呀!”
萧妈妈却只是捂着脸,缩在角落里,什么也不肯看,抖得像一片落叶,白色凌乱,说不出的脆弱。
许晚晴心中酸痛,再开口时,声音里便已带了哭音,“妈,你看看我呀,我是晴晴呀,你出来,我带你回家!”
她如招魂一般,轻言细语低唤,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萧妈妈总算把手露出了一条细缝,一眼看到她,精神陡地一震,可是目光一闪,不知又看到什么,又是一声低嚎,再次盖上脸。
许晚晴示意小梦把秦雪带走。
然后,再次细语轻唤,千呼万唤,萧妈妈总算又肯抬眼看她,环视四周,终于抖抖索索的爬了出来,一把攀住了她的脖子,将头深深的埋入她的怀抱。
她小声安慰,“没事了,妈,没事了,你看,哪有什么事?天气很好的,阳光也很好……”她说着,下意识的往外面看了一眼,随即住口。
刚才只顾着从邹家冲出来,倒忘记天色早已变得暗沉,似是阴阴欲雪。
看来,冬天是真的要来了。
她费力的把萧妈妈抱起来,她个子娇小,不过一米六多一点,萧妈妈却是一米六五,人虽然不胖,体重却在,她咬牙在那里坚持,没走几步,还是手脚酸软,再也迈不动步。
偏偏萧妈妈缩在她怀里,再也不敢抬头。
她只好给萧卓岩打电话。
生怕接的人会是关咏兰,这回多留了个心眼,先等对方说话,谁知对方竟然也保持沉默,一时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和电流声,她愣怔着,那边总算开了口,“许晚晴?”
是萧卓岩的声音!
她放了心,他却又开始说话,“怎么不跟你的有情人聚会,想起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喝醉了酒。
许晚晴懒得再问太多了,直截了当的说:“萧卓岩,妈又犯病了,在花店,你抓紧过来!”
萧卓岩呃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迅速挂了电话。
许晚晴坐在一地狼藉中间,轻拍着萧妈妈的背,嘴里不间断的说着安慰的话,恍若要催眠她一样,也不知是她的诚心感动神灵。
在萧卓岩来到时,萧妈妈居然真的沉睡过去。
初时许晚晴以为萧妈妈是晕迷,还惊出了一声冷汗,待看她鼻息隐隐,才知道,确实是疲累至极睡着了。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萧卓岩到花店里,就见许晚晴坐在那里,抱着萧妈妈的姿势,就像抱着一个婴儿,无限怜惜珍爱,手还在萧妈妈身上轻拍,从侧面看过去,她的头发微垂,眼神皎洁明亮,美丽纯净,宛若天使。
他突觉鼻中微酸,大步流星跨过去,将两人都揽在怀里。
许晚晴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他,急急的说:“送她去医院吧?”
萧卓岩摇头,说:“她已经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她会忘记所有事,所以,不用去医院。”
他抱起萧妈妈,许晚晴打开车门,让他坐了进去,然后,发动引擎。
“去哪里?”她问,“花圃还是你那里?”
“你那里。”萧卓岩回答。
许晚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萧卓岩又说了一遍,“回你那里,妈妈说,我比较喜欢你家里的摆设,比较温馨。”
许晚晴无语点头。
车子飞快的行驶在渐深的夜色里。
萧卓岩开口,“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许晚晴摇头,“还没有来得及问,但是,大致猜得出来,她又见到了秦雪。”
“秦雪?”萧卓岩皱眉,“谁是秦雪?”
“你没有印象吗?”许晚晴反问,“有两次,她都是因为见到秦雪发病,现在是第三次,”她顿了顿,又问:“萧卓岩,到底怎么回事?”
萧卓岩眉宇纠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叫秦雪的女孩子。”
许晚晴审视着他的眼睛,一片迷惑之色,不像是在撒谎,一时之间,也是奇怪至极,转而又问:“那么,四年前,在我去照顾江雨宁的那段时间里,妈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卓岩垂眸,“没有什么事。”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如常,没有一丝起伏。
“真的没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有什么事,一直在瞒着我?”许晚晴紧追着问,“你这样,对于妈妈的恢复,极为不利。”
“妈妈没病,她只是精神比较脆弱,怕受到刺激。”萧卓岩辩解说。
“是吗?可是,精神衰弱也是一种病。”许晚晴说。
“那你愿意,让只是有些精神衰弱的妈妈,去精神病医院去接受治疗吗?她平时一直很正常,你又不是看不到!”萧卓岩口气有些恶劣,仿佛万分烦恼。
许晚晴拧开脸,闭嘴不语。
萧妈妈睡得很沉,一直到公寓,依然没有醒来。
许晚晴给她擦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将她轻放在床|上,又用被子盖好,关上房门,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萧卓岩坐在沙发上看她,突然说:“妈妈遇到你,是她一辈子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