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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巨著<生死之书(下)>(2 / 2)

人生似乎显得毫不重要。它强调人生的重要性,但

同时也鼓吹死亡是达到不同而较好生活的方式。对

一切存在而言,它是全然的生命、全然的美、全然

的意义。它蕴涵宇宙全部的能量。

墨文摩斯生动地描写儿童的濒死经验,提到他们如何以简单的言语描述光:「我有一个美妙的秘密要告诉你。我爬上了通往天堂的阶梯。」「我就是想到达那个光。忘掉我的身体,忘掉一切。我就是想到达那个光。」「有一道美丽的光,所有的好东西都在里头。差不多整个星期中,我到处都看到那个光的火花。」「当我在医院里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我张开眼睛,到处都看到一片一片的光。我可以看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是怎么拼凑起来的。」

与受生中阴相同的经验

在濒死经验中,心暂时从身体解放出来,然后通过许多与受生中阴的意生身类似的经验。

1.离身经验

濒死经验往往从离身经验开始:他们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与四周的环境。这种经验和《中阴闻教得度》所说的吻合:

「我记得当我从麻醉中醒过来后,就飘浮起来,发现自己离开了身体,在病床上方往下看自己的躯体。我只觉察到一个头脑和眼睛,我不记得有身体。」

有一位患有心脏病的男士告诉肯尼斯瑞林:「我似乎就在空中,只有我的心是活动的。没有身体的感觉,我的脑似乎就在空中,我只有心,没有重量,我什么都没有。」

2.无助地看着亲戚

我在前面提过,在受生中阴的阶段,亡者能够看到和听到他们还活着的亲戚,却又沮丧地不能与他们沟通。一位来自美国佛罗里达的女士告诉麦可沙邦(michaelsabom),她如何从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往下看他的母亲:「我印象最深的事,就是感觉非常悲伤,因为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很好。我知道自己很好,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她,……」

「我记得看到他们在走廊里……我的妻子、长子、长女和医生……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哭。」

一位女士告诉麦可沙邦:「我坐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在痉挛,我的母亲和佣人又叫又喊,因为她们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对他们感到抱歉……深深的悲伤。但我觉得我在空中自由自在,没有受苦的理由。」

3.完美的形体和清晰的觉察力

《中阴闻教得度》描述受生中阴的意生身「像黄金年代的身体」,几乎有超自然的机动性和清晰的觉察力。濒死经验者也发现他们拥有的形体是完美的,而且处于人生的巅峰阶段。

「我在飘浮,比实际的年龄年轻很多,……我所得到的印象是我可以透过反映看到自己,而我比实际年龄年轻二十岁。」

他们也发现,他们能够藉思想的力量随时随地移动。一位越南老兵告诉麦可沙邦:

「我感觉只要想到哪个地方,立刻就可以如愿,……这个能力让我高兴不已。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它比这里还真实,非常真实。」

「我记得我突然回到我所迷失的战场,……这几乎就像你想到哪里,立刻就可以到达那里。就像眨个眼一般。」

许多濒死经验者也说到,「从时间的开始到终了」,具有全知的觉察能力。一位女士告诉雷蒙穆帝:「我突然变聪明了,了解所有年代的历史事件,宇宙、星辰、月亮的所有知识。」

「这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嗯,它是无法形容的,就好象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当下,好象不须什么沟通。我觉得,不管我想知道什么,立刻就可以知道。」

「我觉得自己开悟和净化了。我可以看到及了解一切事物的要点。一切都对,都有道理,即使是在黑暗的时刻。它就好象是碎片全部重新组合起来了。」

4.遇到他人

在西藏教法中,受生中阴的意生身会遇到其他生命。同样情形,濒死经验者常常可以和其他过世的人谈话。前面提到的越南老兵说,当他毫无意识地躺在战场时,他看到自己的身体:

前一天被杀死而后被我装入塑胶袋里的那十三个家

伙,跟我在一起。不仅如此,在那个五月里,我那

一营死了四十二人,他们全在那儿。他们不是呈现

人的形状……但我知道他们就在那儿。我感觉到他

们在场。我们互相沟通,虽然不是以声音说话。

在拔牙时因麻醉剂而心跳停止的一位女士说: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美丽的景色里,草比地球上所见

到的任何东西还要绿,它有一种特别的光或光芒。

颜色是无法描述的,比较之下,这里的颜色是那么

单调。……在这个地方,我见到已经过世的熟人。

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同

时我也知道他们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5.六道

在受生中阴及其许多景象中,意生身可以看到六道的景象。少数有过濒死经验的人报导他们见到内心世界、天堂、光之城,也听到天乐。

一位女士告诉雷蒙穆帝:

在远方……我可以看到一座城市。那儿有建筑物……

一栋一栋的建筑物。它们闪闪发光,里面的人显得

很快乐。那儿有波光粼粼的水、喷泉……我认为

「光之城」是比较合适的称呼。……太美妙了。那

里有悦耳的音乐。一切都在发光,美妙得很……但

如果我进去了,我想我是永远不会回来的……我被

告知如果我到了那儿,就不能回来……决定权操之

在我。

另一个人告诉玛格葛雷:

我发现自己在某种建筑物内,但我不记得曾经走过

路。唯有这种弥漫一切的美丽的金黄色光……我注

意到许多人似乎是在走路或转来转去;他们甚至不

像在走路,却像在滑行。我一点也不觉得与他们分

离;记忆中,我对他们最深刻的感觉,就是和谐的

感觉,我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

6.地狱景象

不过,正如我们在西藏教法中所提及的,并非所有的濒死经验都是正面的。有些人报导他们有过恐惧、痛苦、孤独、苍凉和阴沉的经验,显然是受生中阴的描述。玛格葛雷报导有一个人说被吸进「一个巨大的黑漩涡」,那些有负面经验的人,就像在受生中阴里要转生三恶道的人,似乎都会感觉他们是在往下走,而非往上:

我沿着一条声音的河流(人们的吵杂声)移动……

我觉得自己正沉入那条河流中,变成它的一部分,

慢慢的,我被淹没。我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

我好象知道,一旦被这个越来越强的吵杂声所征服,

我就会整个迷失。

我往下看到一个大黑洞,里面全是翻腾的灰色雾气,

很多手往上伸,想把我抓进去。有恐怖的哭泣声,

绝望无助。

还有一些人经验了我们只能称之为地狱的景象,譬如,极度的寒冷或难耐的酷热,或听到受折磨时的哀号声,以及兽鸣的嘈杂声。玛格葛雷听一位女士说:

我发现自己就在一团迷雾之中,好象是在地狱之中,

有一个大洞,水蒸气从里面涌出来,很多手伸出来

想要抓我……我很害怕被这些手抓到,拖进洞里去……

一头巨大无比的狮子从另一边向我扑来,我发出尖

叫声。我并不怕狮子,但我觉得它似乎会把我推进

那个可怕的洞。……下面非常热,水蒸气不停地涌

出。

一位有心脏病的人报导:「我往下沉,掉入很深的地里。我很生气,感觉得到这种可怕的恐惧。一切东西都是灰色的,有可怕的吵杂声,就像发疯的野兽,咬牙切齿,发出咆哮和碎裂声。」

雷蒙穆帝写道,有些人声称看到其他人因无法放下对世间人、物或习气的执著而痛苦不堪。一位女士提到这些「迷惑的人」:

当我走过他们身旁时,他们甚至都不抬头来看到底

发生什么事。他们似乎在想:「嗯,一切都完了。

我在做什么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只有这

种被压碎的、绝望的脸色――全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往哪里去,自己是谁。

他们似乎永远都在动,不是坐着,但没有特别的方

向。一开始往前走,然后转向左边,走了几步路,

又转向右边。他们什么事也没做,只是在寻找,但

到底寻找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在现有的濒死经验记载中,偶尔会见到边界――一超过就不能回头的点。一到这个边界,他会选择(或被要求)回到阳间,有些时候是因为光出现。当然,西藏中阴教法并没有类似的记载,因为它们只描述确实已经去世的人的遭遇。不过,在西藏有一群人称为deloks(回阳人),他们有类似的濒死经验,说法也相当雷同。

回阳人:西藏人的濒死经验

回阳人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虽然在西方鲜为人知,但西藏人却耳熟能详。藏文delok的意思是「从死亡回来」;传统上,「回阳人」指那些因病而似乎「去世」的人,他们发现自己在中阴境界里漫游。有些人去过地狱,见到死者的审判和地狱的苦,有时候他们也去天堂和佛土。有些人有圣尊陪伴、保护,并说明沿途发生的事。一个星期后,他们被送回肉体,带着死神给活人的讯息,催促他们要修行,要过有意义的生活。回阳人经常难以让人们相信他们的故事,他们会把余生用来对别人复述他们的经验,以便把人们带往智慧之路。若干比较闻名的回阳人都留有传记,被游唱诗人在西藏各地吟诵。

许多回阳人的经验,不仅吻合《中阴闻教得度》之类的中阴教法,也与濒死经验雷同。

林萨秋吉(lingzachokyi)是一位知名的十六世纪回阳人,她来自我的家乡。在她的传记里,谈到她先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发现自己离开了肉体,看到一头猪的尸体躺在她的床上,穿着她的衣服。她想尽一切办法与家人沟通,不要家人去料理后事,却束手无策。他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也不给她食物,她非常生气。当她的儿女哭泣时,她感觉「有脓和血的雹」降下来,引起她剧烈的痛苦。她告诉我们,每次修法结束时,她就会觉得快乐;最后当她来到一位为她修法的上师面前,这位上师安住于心性之中,她感到无比的快乐,她的心和上师的心融合为一。

不一会儿,她似乎听到父亲在喊她的名字,于是她就跟着他走。她来到中阴界,那儿像是一个国家,有一座桥通往地狱,以及审判亡者善恶的死神。在这个地狱界里,她遇见各式各样的人在回忆往事,她也见到一位大瑜伽行者,为了解脱众生而来到地狱界。

最后,林萨秋吉被送回世间,因为她的名字被搞错了,她的死亡时刻还没有到。她带着死神给活人的讯息回到肉体,苏醒过来,以她的余生来述说她的种种经历。

回阳人的现象不只在古代才有,最近在西藏也发生过。有时候,回阳人会离开肉体一个星期,碰到已经去世的亲人,或不认识的人,他会被要求捎回讯息给在世的亲戚,请亲戚为他们修某些法。然后,回阳人就会回到肉体,转达他们的讯息。在西藏,这是被大家接受的事实,西藏人同时发展出一套严密的方法,可以鉴定回阳人是否作假。顶果钦哲仁波切的女儿告诉法兰西斯波玛瑞(francoisepommaret,一位撰写过有关回阳人故事的作家)说,在西藏当回阳人在进行他的经验时,身体上的孔穴要用牛油塞住,并用燕麦糊涂满他的脸。如果牛油没有流下来,面具也没有龟裂,回阳人就被认为是真的。

在今日的西藏喜马拉雅山区域,回阳人的传统仍然持续着。这些回阳人是十分普通的人,常常是妇女,她们非常虔诚,而且信仰坚定。她们在佛教的特殊日子里「去世」几个小时,主要的功能是担任生者和亡者之间的信差。

濒死经验的讯息

诚如我们所见到的,在濒死经验和中阴教法之间有显著的雷同,也有显著的差异。当然,最大的差异是濒死经验并没有真正的死,而中阴教法则是描述人们死亡的历程,从临终、肉体实际死亡到转生。濒死经验者并未步入死亡的阶段(有些人只「死」一分钟),因此似乎有必要说明两者可能的差异。

有些作者认为濒死经验代表临终中阴的分解过程。我觉得,把濒死经验当作临终中阴,还言之过早,因为有过濒死经验的人,从字面意义来说,只不过是「接近死亡」而已。我把濒死经验的性质对我的上师顶果钦哲仁波切说明,他说这属于此生自然中阴的现象,因为意识只不过是离开「去世」者的肉体,暂时在六道漫游而已。

顶果钦哲仁波切指出,濒死经验者是在从生的自然中阴中经历临床上的死亡。也许他们是站在两个中阴的门槛上,但并未实际进入临终中阴就回来了。他们所有的经验,还是在此生的自然中阴中。他们对光的经验是否类似地光明的现前呢?有没有可能是好比太阳升起之前,他们瞥见的第一道光呢?

不论濒死经验的细节到底有什么终极意义,我仍然深受许多我曾听过或读过的记录所感动,尤其讶异于某些濒死经验者的态度,相当丰富地反映了佛教的观点。其中有两点我在前面已经提过,一是深度的转化和精神觉醒;一是「生命回顾」对人生的启示。生命回顾在濒死经验中反复发生,如此清晰地显示业报不可逃,而我们的一切身口意造作都具有深远和强大的影响力。濒死经验者从他们与死亡的接触或「光之生命」的出现所带回的中心讯息,和佛陀及中阴教法所说的完全一样,那就是:生命最基本、最重要的品质是爱和知识、慈悲和智慧。

他们确实开始看到中阴教法所告诉我们的:生和死都在心中。经历这个经验之后所获得的信心,反映出这个对于心的深刻了解。

濒死经验及其结果,跟意识的神秘状态及禅定状态之间,也有某些迷人的雷同。譬如,濒死经验者报导了许多超常现象。有些人能预知或预言宇宙星象,或者是看到后来都应验的「生命预告」;在濒死经验之后,有些人似乎经验到有拙火(kundalini)的能量;另外有些人发现他们拥有确实而惊人的觉察能力,或身心的治疗能力。

许多接近过死亡的人,常以亲切而极具说明力的方式,提到他们充满美妙、爱心、安详、快乐和智慧的经验。对我来说,这似乎表示他们瞥见了心性的光芒,自然会一次又一次地引导真正的精神转化。不过,诚如玛格葛雷所指出的:「我们不必濒死才能经验到高层次的精神实体。」只要我们能够发现它,能够进入其中,那个高层次的精神实体就在此时此地的生命中。

我想特别提醒各位:虽然这种濒死经验的描述如此具有启发性,你千万不要误以为只要死,就可以安住在安详快乐的境界里。事情不是也不可能那么简单。

有些人在经历痛苦之际,会觉得难以忍受;可以想象得到的,听到濒死的故事后,可能会引诱他们自杀以结束一切痛苦。自杀似乎是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法,但它忽略了一个事实:不管我们经历什么,都是生命的一部分。逃避是不可能的。如果你逃避了,往后你将变得更加痛苦。

此外,目前汇集到的濒死经验固然大都是好的经验,但仍然有人怀疑负面的、可怕的经验是否真的那么少,或者只是以为难以回忆而已。人们在意识上也许不要或不能记住黑暗或恐怖的经验。同时,濒死经验者自己也强调,他们所学习到的就是在我们还活着时,当下转化生命的重要性,他们说:「因为活着的时候,负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

这个生命的转化,是迫切而重要的。生命本质上是神圣的,必须以神圣的内涵和目的来活,这是濒死经验给我们的重要讯息。如果不认识这个重要讯息而迷失在死亡的浪漫幻想里,不是一种悲剧吗?许多人不尊重我们对自己及世界所担负的责任,这种态度正威胁着地球的生存;如果对于死亡存有幼稚的幻想,会更加深这种不尊重,那不是更大的悲剧吗?

濒死经验的意义

不可避免的,有些人认为濒死经验与精神无关;针对精神的经验,约减主义科学家试着只以生理、神经、化学或心理的影响来解释它。不过,濒死经验的研究者,本身都是医生和科学家,却一再清楚地反驳,坚持它们无法解释濒死经验的全部。诚如墨文摩斯在他的巨著《接近光:儿童濒死经验的教训》结尾时所写的:

濒死经验似乎是各种事件的集合,因此,我们不可

能只看它的各种片断就了解它的整体。就如同我们

不可能只研究产生声调的音频就了解音乐,也不可

能只了解声音物理学就会欣赏莫札特。濒死经验到

目前为止,还是个秘密。

墨文摩斯又说:

我觉得要愈合自牛顿以降,三百多年来科学和宗教

之间的鸿沟,了解濒死经验应该是第一步。教育医

生、护士和我们自己去认识人生最后几个小时的经

验,将可粉碎我们对于医药和生命的偏见。

换句话说,在医学科技进步的同时,也促成本身的革命。

墨文摩斯说:

我发现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医学科技造成这种濒

死经验的泛滥……在人类历史上一直都有濒死经验,

但一直要到最近二十年,才有技术让病人苏醒过来。

现在他们把经验告诉我们,就让我们倾听吧!对我

来说,这是对社会的一项挑战,……我认为,濒死

经验是与死亡相关的自然心理过程。我要大胆地预

测,如果我们能够把这种知识在社会中落实推广,

不仅对临终病人有所帮助,也有助于社会全体。我

看到今日的医学毫无精神可言……为什么科技和精

神层面不能相辅相成,这是没有道理的。

我撰写本书的理由之一是要表达我赞同墨文摩斯的看法:如果要发展人类最完整的潜能,则科技和精神是可以也必须相辅相成的。一个完整而有用的人类科学,难道没有勇气去拥抱和探索由濒死经验和本书所透露的许多神秘的死亡和临终的事实吗?

执濒死研究牛耳的布鲁斯格雷逊(brucegreyson)说:

科学必须尝试说明濒死经验,因为其中藏有科学成

长之钥,……历史告诉我们,唯有尝试解释目前超

越我们能力的现象,才可以使科学发展出新方法。

我相信濒死经验就是促使科学家发展出新科学方法

的一个谜,这个谜需要整合所有的知识,不只是理

性的逻辑归纳、物理的实验观察,同时也需要神秘

界的直接经验。

布鲁斯格雷逊也说他相信濒死经验的发生有一个原因:「基于多年来对濒死经验的观察,我们之所以有这些经验,目的就是为了学习如何去帮助别人。」

肯尼斯瑞林认为濒死经验还有另一个非比寻常的可能性和意义。他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个时代有这种经验,同时产生精神上的转化。多年来,在这个研究领域里,他一直是最大胆的先驱,他把濒死经验者看成是「希望的信差」,他们诉说一个较高层次而神圣的存在,急切地呼吁我们去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结束所有的战争,结束所有不同宗教和种族之间的分离,而且保护并拯救环境:

我相信……人类整体正在共同奋斗,以唤起一个崭

新而更崇高的意识模式……濒死经验可以视为一项

革命性的设计,多年来,在几百万人身上产生这种

转化。

他的话能否成真,决定于大家:我们是否真有勇气面对濒死经验和中阴教法的意义,是否愿意以转化自己来转化周遭的世界,并因而逐步转化人类的未来。

第四篇结论

第二十一章共通的历程

文化大革命期间,在我家乡,西藏的康省,有一位老堪布(khenpo,住持),在山里闭关修行了好多年。红卫兵宣布要「处罚」他(大家都知道「处罚」就是酷刑和死亡),于是派了一分队的红卫兵到闭关房逮捕他。堪布老迈得无法走路,红卫兵就找了一匹老而病的马让他骑。他们把他绑上马背,再拉着马回营。一上路,堪布开始唱歌,红卫兵听不懂歌词的内容,但和他一起被逮捕的僧侣后来说他是在唱「经验之歌」,这悦耳的歌是从他证悟的深处和喜悦中油然而生。这一队人从山上慢慢蜿蜒而下,红卫兵默不作声,许多僧侣开始啜泣,但堪布却一路唱歌。

这一队人抵达营区前不久,他停止唱歌,闭起眼睛,于是一队人默默前进。当他们跨入营区大门时,发现堪布已经圆寂了。他已经静静地离开了肉体。

到底是什么让他在面对死亡时,还能如此地平静呢?到底是什么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能喜悦而无惧地歌唱呢?也许他唱的歌就像十四世纪大圆满大师龙清巴的最后遗言〈纯净之光〉:

在一个无云的夜空,

「众星之主」的满月即将升起……

莲花生大士,我慈悲之主的脸

引我靠近,发射出温柔的欢迎。

我对于死亡的喜悦,远远大于

商家在海上大发利市的喜悦,

或众神吹嘘沙场凯旋的喜悦,

或圣人深入禅定的喜乐。

因此,有如一位在时间来到时就踏上征程的旅人,

我将不再留在这个世间,

我将安住于涅槃的极乐堡垒中。

我的这一世已尽,

我的业已消,

祈祷所能带来的利益已经用罄,

世间的事业已经完成,

这一世的表演已经结束。

在一瞬间,我即将在纯净、广袤的中阴境界中,

认证出我心性的显现;

现在我很快就要登上本初圆满基础地的位子。

在我身上所发现的财富,已经使很多人的心快乐,

我利用了这一世的福报,体悟了解脱之岛的一切利益;

我高贵的弟子们,这段时间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分享真理的喜悦已经弥漫我全身,让我心满意足。

现在我们这一世的一切因缘即将结束,

我是一个毫无目标的乞丐,即将随其意愿离开人间,

不必为我悲伤,反而要继续不断祈祷。

这些是我心里的话,说出来帮助你;

想象它们如莲花之云,而你在恭敬心中,

如同蜜蜂钻进其中,吸吮超越的喜悦。

愿轮回六道的一切众生,

透过这些话的大利益,

在本初圆满的基础地中,证悟涅槃。

毫无疑问的,这些话一定是出自获得最高证悟的修行者,觉悟带给他喜悦、无惧、自由和智慧,这也正是教法和人生的目标。我想到龙清巴等大师,我也想到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敦珠仁波切、顶果钦哲仁波切,我想象这些获得最深证悟的大师如庄严的高山之鹰,翱翔于生死之上,看到生死的本来面目,了悟了生死神秘而复杂的相互关系。

透过高山之鹰的眼睛,也就是证悟的观点来看,往下俯视的景色,原先我们想象存在于生和死之间的界线,都已经交融而消失了。物理学者大卫波姆把实相描述为「在流动的运动中未破损的整体」。因此,大师们所见,就是那个流动的运动和那个未破损的整体。我们以无明所称呼的「生」,以无明所称呼的「死」,都只不过是那个整体和那个运动的不同层面而已。这是中阴教法所展现给我们的广大而具有转化作用的见地,也呈现在无上大师们的生命之中。

中阴的显露

因此,透过证悟的眼睛来看死亡,就是把死亡放在这个整体的脉络中来看,把它看成是这个无始无终的运动中的一部分,而且只有一部分而已。中阴教法的殊胜和力量,就是彻底而清楚地显示死亡的实际过程,也同时显示生命的实际过程。

现在让我们再看看一个人在死亡的三个主要阶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在四大、五根和意念分解之后,也就是在死亡过程的终点时,最终的心性(地光明)会裸呈现片刻。

2.然后,很快的,心性的光芒就展现出来,发出声音、颜色和光。

3.接着,死者的意识苏醒过来,进入受生中阴;他的凡夫心回来,然后以意生身的形式显现,它会受过去的业和习气的主宰。这些会驱使凡夫心去执著虚幻的中阴经验,以为是真实的东西。

中阴教法告诉我们死亡是什么呢?无非是心的三阶段逐渐显现:从最基本心性的纯净状态,到光和能量(心性放出的光芒),最后逐渐具体化到一个意生身形式。教法清楚地告诉我们,临终中阴、法性中阴和受生中阴是三阶段的展现过程:第一,往内收摄导致裸露;第二,自然发出光芒;第三,具体化和显现。

中阴教法引导我们更进一步。事实上,我认为这个过程告诉我们的是一个全新的智慧,如果我们能够了解,就可以改变对每一件事的看法。这三阶段显现的模式,不仅在临终和死亡的过程显露,也在目前显露,在这一刻,在每一刻,在我们的心中,在我们的念头和情绪中,在我们意识经验的每一个层次中显露。

中阴教法还告诉我们了解这个过程的另一个方法,就是看到每一个临终和死亡阶段所显露的。中阴教法提到三个层次的存在,梵文称之为「迦耶」(kaya),字面意思是「身」,但在这里有层面、场域或基础的意思。

现在让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三个过程:

1.在死亡的那一刻,从地光明中所显露的绝对真性,称为「法身」(dharmakaya),这是「空」、绝对真理的层面。在这个层面,幻相、无明和任何概念都不曾进入。

2.能量和光本身的光芒,在法性中阴自然显现出来的,称为「报身」(sambhogakaya),这是全然愉悦的层面、完全丰富的场域,一切具足,超越一切对立的限制,超越空间或时间。

3.在受生中阴所显露的具体成形的范围,称为「化身」(nirmanakaya),这是持续显现的层面。一、如天空般的空性,浩瀚无边,了无一物;二、闪耀的光芒性,晃耀遍照;三、无碍、无所不在、慈悲的能量。这三个性质在本觉之中同时呈现,并且融合为一。莲花生大士如此描述:

在这个本觉之中,三身不可分离,完全呈现为一体;

因为它是空的,不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创造的,

所以它是法身,

因为它的光明清澈代表空性本有的透明光芒,

所以它是报身,

因为它的生起绝不受阻碍或中断,

所以它是化身。

完整无缺融合为一呈现的这三身,是它的本质。

因此,三身和觉悟心的三个本具层面有关联,当然也和我们认知的不同能力有关联。绝大多数人的视野都有限,只能认知到化身层面的形象和显现。因此,大多数人的死亡时刻都只是一片空白,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经验也没有学过,在地光明生起时去认证法身。当报身在法性中阴出现时,我们也没有认证的希望。因为我们一生都是在化身的不清净认知境界里度过的,所以在死亡的那一刻,我们就直接被送到那个层面;我们在受生中阴的意生身中苏醒过来,如同我们在前世一般,疯狂而散乱地把虚幻的经验当成是真实的,在过去业力的躯迫下,无助地踉跄,迈向转生。

不过,证悟很高的圣人,心中唤醒了和我们完全不同的认知,那是一种清净的、进化的和精致的认知,即使在他们还有人身时,就能用完全清净的形式来认知实相,洞察实相一切无限的层面。诚如我们已经见过的,他们对于死亡的经验毫无恐惧或讶异;事实上,他们拥抱死亡,把它当作终极解脱的机会。

睡梦的过程

死亡过程中所展现的三种中阴境界,也可以从在世时其他的意识层次来认知。我们可以从睡梦的角度来看它们:

1.当我们入睡时,五官知觉和粗意识消失了,而绝对的心性(我们可以称为地光明)会短暂地裸露。

2.接着会有一个意识层面,可以比喻为法性中阴,它微细得让我们几乎觉察不到它的存在。毕竟,有多少人能够觉察到自己入睡后、做梦前的时刻呢?

3.对大多数人来说,觉察到的只是下一个阶段,此时我们的心又开始活动起来,进入类似受生中阴的睡梦世界。这时候,我们有了「梦生身」,通过各种梦经验,这些都是由清醒时的习性和行为所影响和塑造的,我们把它们当作是具体真实的,而不知道是在做梦。

意念和情绪的过程

在意念和情绪的作用中,也可以看到完全相同的过程,它们生起的方式是:

1.地光明(绝对的心性),是心性的本初状态,存在于任何意念或情绪产生之前。

2.在地光明的无限空间中,一种基本能量开始搅动,本觉的自然光芒开始升起,成为情绪的基础、潜力和燃料。

3.这种能量于是变成情绪和意念的形式,然后驱使我们行动,让我们累积业。

当我们能够熟悉禅修时,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过程:

1.当意念和情绪逐渐安静下来、消失和溶入心性时,我们也许可以短暂瞥见心性(本觉)的本初状态。

2.然后,我们觉察到从心性的寂静安宁中,会有动作和能量展开,这是它的自我光芒。

3.如果对那个能量的产生引起任何执著时,能量必然凝结成意念形式,又把我们带回概念和心智的活动。

日常生活的过程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个过程如何在睡梦中进行,如何形成念头和情绪,再让我们看看它如何在日常生活的经验中运作。

最好的方式,就是仔细观察一个喜悦或愤怒的动作。检视那个动作之后,你将发现在任何情绪生起之前,总是有一个空间或缺口。在情绪的能量有机会生起之前的孕育时刻,是一个清净本初觉醒的时刻,如果我们能够的话,就可以在此刻瞥见真正的心性。若能如此,在一瞬间,无明的符咒就会被破解,我们完全解脱了执著的任何需要或可能,甚至连「执著」的观念都变成是荒谬多余的。在那个缺口的「空白」中,可以发现卸下任何观念、架构或概念后的喜悦。然而我们却逃避它,反而在根深蒂固的习气驱策下,接受熟悉的、具有安慰作用的情绪发作,执著于这种不可靠的安全感。因此,这就是从心性生起原本清净的能量凝结成情绪形式的过程,而它本具的清净性就被我们的轮回观所污染和曲解,形成持续不断的日常散乱和迷惑。

诚如我所指出的,如果确实检视生命中的各个层面,就可以发现我们在睡梦中,或在意念和情绪中,如何一再重复与各种中阴相同的过程。不管是生是死,在意识的各种层次中,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历经各种中阴境界的过程。而中阴教法告诉我们,正是这个事实提供了我们无限解脱的机会。教法显示,中阴的特性、形式和独特的过程,提供给我们的,不是解脱的机会,就是继续迷惑的可能。因为整个过程的每一部分,同时交给我们解脱的机会和迷惑的机会。

中阴教法为我们打开一道门,告诉我们如何走出那无尽的生死轮回、那生生世世反覆不已的无明。更告诉我们,在这个生死不已的中阴过程里,只要能够认证并安住于心性之中,或甚至只要能够对我们的心有某种程度的控制,就能够通过那道门,走向解脱。根据你所处的中阴阶段,根据你对心性「见」的熟悉程度,以及你对自己的心、念头和情绪的了解深度,解脱的方式也会不同。

不过,中阴教法也告诉我们,心在我们活着时所发生的情况,也正是死亡时在中阴境界会发生的状况,因为基本上生和死并没有差别;因为在「未破损的整体」和「流动的运动」中,生和死是一体的。因此,十七世纪最有成就的西藏大师泽理纳哲朗措(tselenatsokrangdrol)就以我们目前对于意念、情绪、心和认知的了解,来说明四种中阴(此生、临终、法性和受生)的修行法要:

把这些无数的不同面貌看成是梦,

是你的心的投射,虚幻而不真实。

不要执著任何事情,安住在本觉的智慧中,

超越一切的概念:

这是此生中阴的修行法要。

你很快就会死的,那时候一切都不能真正帮助你。

你在死亡中所经验的,只是你自己的概念思考。

不要建构任何意念,让它们消失,

溶入你广袤的大觉自我觉察中:

这就是临终中阴的修行法要。

对于任何现象的生灭或好坏的执著,都是你的心。

这个心不管生起什么意念,本身就是法身的自我光芒。

不要执著意念的生起,

不要由此形成概念,不要接受或拒绝它们:

这就是法性中阴的修行法要。

轮回是你的心,涅槃也是你的心,

一切苦乐和一切无明都只存在于你的心。

必须控制你自己的心;

这就是受生中阴的修行法要。

现在可以仔细地探讨某一个中阴,来看看我们的禅定修行、我们对于情绪和意念的了解,以及我们在那个中阴的经验是如何密切相关,同时也可以看看在那个中阴的经验如何反映到日常生活中。也许法性中阴最值得研究。在这个中阴,即将变成情绪的纯净能量,以心性的本具光芒自然地开展出来。而情绪,就是现代人主要的、几乎挥之不去的执著。真正了解情绪的本质,就能在解脱大道上有长足的进步。

禅定的最深目标,是为了能够安住在本觉的状态中,藉以体悟不管心中生起什么意念都只不过是本觉的展现,如同太阳和它的百万光芒是一体而不可分离的。诚如泽理纳哲朗措对于法性中阴的描述:「对于任何现象的生灭或好坏的执著,都是你的心。这个心……本身就是法身的自我光芒。」

因此,当你在本觉的状态中时,当意念和情绪生起时,你要正确地认证它们的本来面目和来源;如此,则不管生起的是什么,都是那个智慧的自我光芒。不过,如果你失去了本觉原始的,纯净的觉察力,而无法认证生起的一切,它就跟你分开,有所区隔了。它会继续形成我们所谓的「念头」或情绪,这就是二元对立的产生。为了避免这一点及其结果,就要像泽理纳哲朗措所说的:「不要执著意念的生起,不要由此形成概念,不要接受或拒绝它们:这就是法性中阴的修行法要。」

你和你心中意念之间的区隔,以及产生的对立,在死后会特别显著。这说明心中生起的念头,如果我们对它的真实性质没有认证,那么在法性中阴所显现的声音、光和光线,就会变成客观存在的、令人惊吓的、外来的现象。因此,在这种情境下,你除了逃离喜乐部和忿怒部圣尊的灿烂光明,逃入阴暗的、诱人的六道习气光,还能够做什么呢?因此,在法性中阴阶段,最重要的,就是认证那是心的智慧能量:诸佛和智慧光就是你自己的智慧能量,绝对与你是一体的。证悟了这一点,就是不二的经验;进入这种经验,就是解脱。

死亡时法性中阴所发生的事,与我们活着时在心中产生的情绪,是同一个自然的过程。问题是我们有没有认证出这些情绪的真实性质。如果能够认证情绪生起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是吾人心性的自然能量而已,那么我们就可以免于情绪的负面影响或伤害,让它分解,溶入广袤的本觉本初清净中。

这种认证,和它所带来的解脱,一定要靠多年的精进禅修才能达成,因为它需要对本觉有长期的熟悉和稳定。除此之外,我们无法达成大家所期盼的目标——从自己的习气和烦恼之中获得解脱。中阴教法也许告诉我们这种解脱并不容易获得,但它的确存在,就是希望和启示的巨大来源。有一个方法可以完全了解意念和情绪、心和心的性质、生和死,那就是达成证悟。诚如我说过的,觉者视生死如掌中物。借用泽理纳哲朗措的话来说,因为它们知道「轮回是你的心,涅也是你的心;一切苦乐和一切无明都只存在于你的心。」这种清晰的认证,是透过长期修行而获得稳定,如果能溶入日常生活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意念和每一个情绪之中,就可以让他们获得解脱。敦珠仁波切说:「净化了大无明、心中的黑暗之后,太阳的灿烂光明便持续地生起。」

喜悦的能量

我常想到敦珠仁波切的话:「心性(心的本性)就是一切事物的本性。」我怀疑中阴境界所显露的三阶段的过程,不只如我们所发现的,可以适用于生或死的不同意识层次和不同意识经验,还可能适用于宇宙本身的真实性质。

我越思考三身和中阴的三阶段,就越发现其他精神传统的心要和许多看似不同的人类成就,也有同样丰富的旨趣。我想到基督教以三位一体来代表神的属性和作为,从圣父的基础地,透过圣灵的微细媒介,以人身示现化身为圣子基督。如果我们把基督看成化身,圣灵看成报身,把两者的绝对基础地(圣父)看成法身,是否也可以启发出一些想法呢?在西藏佛教里,转世的土库(tulku),本来的意思就是化身,他是慈悲、觉悟的能量重复出现的象征和活动。这种了解不是类似基督教中「耶稣化为人」的观念吗?

我也想到印度教把神的性质分为三个层面:显现、心识和妙乐,在梵文叫satcitananda。印度教认为神是这三种力量同步、极乐的爆发。它们与三身也有很有趣的对比:报身也许可以比喻为神性中的妙乐能量,化身为神性中的显现(sat),法身为神性中的心识(cit)。印度艾勒芳达石窟(thecavesofelephanta)的巨大湿婆(shiva)雕像,有三个脸代表神的三个脸,看过的人将可略知印度教对神的荣耀和庄严的想法。

这两种精神传统对于神的本体、属性和行为的看法,与佛教对于各个彼此重叠的生命层次的看法有所不同,却又有类似的联想。这两种不同的神秘传统,虽然从它们自己的特殊观点来看实相,但在它们的中心都出现这种三阶段过程,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由于思考显现(manifestation)的本质,以及了解它的各种途径,自然引导我去思考人类创造力的本质,也就是由人性的内在世界显现出来的形式。这些年来,我常常思索三身和三种中阴的展现,能否说明艺术表现的整个过程,并且了解它的本质和隐含的目标。创造力的每一个作为和表现,不管它是在音乐、艺术或诗词,或甚至如许多科学家所描述的,在科学发现的时刻和开展中,都是源自一个神秘的灵感基础,然后透过翻译和沟通的能量转化为形式。从艺术的创作中,我们不是又看到这种连续的三阶段过程,如同中阴的过程吗?是否因为如此,某些诗、音乐或科学发现,才具有无限的意义和重要性?是否这可以解释,这些创作引导我们冥想,带给我们喜悦的能力,是因为显示出我们和实相本质的某些根本的秘密呢?布莱克这首诗的灵感又是怎样来的呢?

在一粒细沙中看到一世界,

在一朵野花中看到一天堂,

在你的手掌中把握住无限,

在一个小时中掌握住永恒。

在西藏佛教中,化身被看成是觉悟以无数的形式和方法在现实世界中的显现。传统上有三种定义。第一,完全证悟的佛,如乔达摩悉达多太子他出生在世界上教化众生。第二,外表看来是普通的众生,却具有特殊能力可以利益别人,如转世土库。第三,实际上,化身就是一个普通人,他藉由各种艺术、技艺和科学,传达某种程度的觉悟力量,来利益和启发别人。在第三种化身中,诚如卡卢仁波切所说的,他们的觉悟力是「一种自发性的表现,就好象光是从太阳自发性发射出来,并不需要太阳发出指令或产生任何发光的意念。有太阳,就会发光。」因此,我们能不能解释,艺术天才的能力和本质,他们的最终启发,是来自真理的层面?

这并不表示伟大的艺术家全是觉者;从他们的生活看来,很明显的,他们并非如此。不过,这也是一个明显的事实,在某些关键的时段和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们能够发挥和传达觉悟的能量。任何人只要认真倾听贝多芬或莫札特的伟大作品,就无法否认他们的作品有时似乎正在呈现另一个层面,不是吗?任何人只要看到中古世纪欧洲的大教堂、伊斯法汗(isfahan)的清真寺、安哥窟(angkor)的雕刻或印度艾罗拉(ellora)石窟的美丽和丰富,就必然承认那些艺术家是直接受到万物之源的能量所启发,不是吗?

伟大的艺术创作,就像夜空中的明月;它照亮了世界,但它的光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借自隐藏在背后、代表绝对的太阳。艺术帮助过很多人瞥见精神的本质。艺术有看不见的神圣来源和神圣目的:它让人们看见自己的真性和在宇宙中的定位,并帮助人们重新获得那永远清新的生命价值和意义,以及无限的可能性。但很多现代艺术却丧失了这种认识,因而有其局限性,不是吗?报身是持续、光明、快乐的能量层面,是里尔克所谓「长了翅膀的喜悦能量」层面,是一种光芒,它把绝对世界的清净和无限的意义,转化到有限和相对的世界,易言之,从法身到化身,就是伟大艺术创作的真正意义,不是吗?

不断开展的整体性

喇嘛的典范启发我很多,其中之一是他对于现代科学的各种层面和发现,永远保持好奇心和开放态度。佛教常常被称为「心的科学」,每当我思索中阴教法时,不断地让我感到惊讶和感激的,就是它的准确、宽广和清晰。如果佛教是心的科学,那么我认为大圆满法和中阴教法代表了这个科学的心要,犹如一粒深观而实用的种子,它所生长出来的证悟大树,已经花繁叶茂,而且将在人类不断的进化中,以无法想象的方式继续开花。

这些年来,我和各种科学家有过许多交换意见的机会,越来越感到惊讶,佛法和现代物理的发现竟然如此类似!很幸运的,西方许多主要的哲学和科学先驱也已经注意到这点,正努力研究;他们觉得,从神秘主义——心和意识的科学——和各种物质科学两者间的对话,就可能会产生新的宇宙观和责任观。我越来越相信,中阴教法三阶段展现的过程,对于这种对话会有殊胜的贡献。

在各种看法中,我想介绍一个特别吸引我的科学见解,那是由物理学家大卫波姆所提出的。他提出一个新的理解实相的方法,虽然引起争议,但也获得许多不同学科研究者的共鸣,包括物理、医学、生理学、数学、神经学、精神治疗、艺术和哲学家。如同中阴教法一样,大卫波姆了解实相的新科学方法,是把存在看成是一个整体,一个没有断裂和没有隙缝的整体。

他认为在宇宙间运作的多面向、动态的次序主要有三个层面。最明显的是三度空间的世界,包括物质、空间和时间,称为明显的或开展的次序。这个次序是从哪里开展出来的呢?他认为是从一个普遍的、整体的场域,「一个超越时间的基础」,他称为隐含的或包藏的次序,它是全然涵盖整体经验的背景。他看到这两个次序之间的关系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在「明显的次序」中所开展的,又会再度包藏回到「隐含的次序」中。至于把这种过程组织成各种结构的原动力,他「主张」(这是他喜欢用的字眼,因为他的整个哲学认为观念必须经由自由对话才能产生,而且可以常常改变)是一个超隐含的次序,这是一个更微细而无限的面向。

在这三个次序与三身和四种中阴之间,不正是鲜明的对比吗?诚如大卫波姆所说的:「首先,『隐含的次序』的整个概念,是藉由无形经过明显化或开展的过程,来讨论有形的来源的一种方法。」

大卫波姆把量子物理学探讨物质的方法,扩展到对意识的研究上,我也受到这种想象力的启发。当科学更开放和进化时,我认为这一步会是越来越需要的。「心,」他说,「可能有一个类似宇宙的结构,在我们称为空的空间的基本动作中,实际上有一股巨大的能量、一个运动。在心中出现的特殊形状也许可以比喻为微粒子,而深入心的根本,也许可以被感觉为光。」

除了「隐含的和明显的次序」外,大卫波姆也提出看待心理和实物理、心和物之间关系的方法,称作身—义(somasignificance)。他写道:「『身—义』的观念,是指身(即物理的)和它的意义(即心理的)绝非分别存在的,它们是一个整体实相的两面。」

大卫波姆认为,宇宙以三个互相包藏的层面显现:物质、能量和意义。

从「隐含的次序」的观点来看,能量和物质都涵藏

着某种意义,而意义给予它们全部的活动某种形式,

也给予从活动中所产生的物质某种形式。心和脑部

物质的能量,也都涵藏着某种意义,而这种意义将

赋予全部活动某种形式。因此,很显然的,能量隐

藏着物质和意义,而物质隐藏着能量和意义……但

意义也隐藏着物质和能量……所以,这三个基本观

念中的任何一个都隐藏着其他两个。

把大卫波姆这个非常微妙而精致的观点加以简化,你可以说,大卫波姆认为意义有着特殊而广泛的重要性。他说:「跟一般见解不同的是,意义是整体实相本有而基本的部分,而不是只存在于我们心中的,纯粹抽象和虚无的性质而已。换言之,概略地说,在人生中,意义就是存有……。」在诠释宇宙的同时,事实上我们是在创造宇宙:「在某个程度上,可以说我们是自己意义的整体。」

如果把大卫波姆的宇宙观和三身做个对比,不也很有帮助吗?把大卫波姆的观念做比较深入的探讨,也许可以发现意义、能量和物质之间的关系,类似三身之间的关系。就他的解释来看,意义的角色类似法身,那是一个无限可能、完全自由的整体,一切万物都是由它生长出来的。意义和物质透过能量来相互作用,能量类似报身,它从空性的基础上,自发、持续地发出。而物质的创造,就大卫波姆的观点来说,类似化身,因为化身就是能量持续具体化的形式和显现。

想到大卫波姆对于实相的精彩说明,就不禁会想象,如果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位经上师的成就者,那么他会有什么样的发现呢?一个人如果既是科学家又是圣人,也就是融合龙清巴和爱因斯坦于一身的人,会如何解释实相的本质呢?中阴教法这棵大树未来盛开的花朵,也许有一朵就是科学和神秘经验的对谈,这是在目前我们只能想象,却又似乎即将来临的事,不是吗?这会对人类产生什么样的意义呢?

大卫波姆的观念和中阴教法之间,最类似的一点就是它们都从整体的观点出发。这个观点如果能够激起人们转化意识,进而影响社会,将可让我们的世界重建目前所需的生命共同体和意义。

我在这里想要说明的是,人对整体的观念,也就是

他的世界观,对人心的整个次序影响甚大。如果他

认为整体是由独立的片断所组成,那么他的心就会

做类似的思考;但如果他能够把一切事物都紧密而

和谐地包含在不分割、不断裂和无界线的整体内,

他的心也会做类似的思考,从这里将可在整体内产

生有秩序的行动。

伟大的上师们,应该都会完全同意大卫波姆的看法:

如果想从政治、经济和社会方面来改变这个世界,

就必须先改变意义。但那种改变必须从个人开始;

意义必须为他而改变……如果意义是实相的主要部

分,那么只要社会、个人和人际关系被视为具有不

同的意义,一种基本的改变就会发生。

终极而言,中阴教法的观点,以及对于艺术和科学深刻的了解,都以一个事实为中心:我们对自己的责任和为自己所承担的责任;同时,必须以最急迫和影响深远的方式来运用这个责任感:转化我们自己、我们的生命意义、我们四周的世界。

诚如佛陀所说的:「我已经为你指出解脱之道,现在你必须为自己修行了。」

第二十二章和平的仆人

我有一位老学生,这些年来看着我写书的过程,不久前问我:「当这本书出版之后,透过它你有什么期待?」我心中立刻浮现出左顿喇嘛的影子,我在孩提时代看到他过世的情形,是那么宁静、温和、有尊严。我回答我的学生说:「我希望每个人既不怕死,也不怕活:我希望每个人死得安详,死亡时能够得到最有智慧、最清明和最温柔的关怀;我希望每个人透过心性和实相的了解,找到终极的快乐。」

汤玛斯墨顿(thomasmerton)写道:「如果我们不能够跨越隔离人类和自己本性的深渊,航向月球又能得到什么?在一切发现之旅中,这是最重要的,没有它,其余的不仅变得没有用,还会带来灾祸。」人类花费几百万美金在炸弹、飞机和飞弹上,并训练人们互相杀戮和破坏。相较之下,人类似乎没有花什么心力来教导人们认识生和死的本质,在他们抵达人生终点时,帮助他们面对和了解即将发生的事实。这是多可怕、多令人伤心的事啊!这充分表现我们的无知,对自己和别人缺少真正的爱。写这本书,我最期盼它能略尽棉薄之力,来改善这种情况,帮助更多人觉醒,了解精神转化的重要性,以及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迫切性。我们都是潜在的佛,我们都希望活得安详,死得安详。什么时候人类才能真正了解,并且让我们的社会可以处处反映这个简单、神圣的真理呢?否则,生命价值何在?否则,我们怎能死得安详?

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在各阶段教育中,介绍死亡和临终的觉悟见解。我们不应该「保护」孩子们不去接触死亡,反而要趁他们年轻时,让他们认识死亡的真性质,从死亡中学习。为什么不以最简单的形式,把这种见解介绍给所有年龄层呢?我们必须让社会所有阶层都认识死亡、知道如何帮助临终者,以及了解死亡和临终的精神性质;这些知识必须在所有学校、学院和大学中,以深入而具有想象力的方式来传授;特别重要的是,必须在教学医院里教授给临终关怀者,以及责任重大的护士和医生。

如果你对死亡的真理没有起码的了解,也不知道如何在精神上真正关怀临终病人,你怎么能够做一位真正的好医生呢?如果你还没有开始面对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也不知道对那些寻求帮助的临终者说些什么,你怎么能够做一位真正的好护士呢?我认识许多心地善良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对于新观念和新方法都有最真诚的开放心胸。我祈祷本书能够给予他们勇气和力量,去帮助他们的机构来吸收和应用中阴教法的教导。现在不就是医学界了解追求生死真理和从事医疗工作是不可分的时候吗?我希望这本书能够引起大家的讨论,想想我们能够为临终者做什么、怎么做最恰当。从医护照顾及临终关怀的观点,亟需在医生和护士的训练上,做精神和实务的革命,希望本书能提供微薄的贡献。

对于临终关怀运动所做的先驱工作,我一再表达敬佩之意。从中,我们终于看到临终者得到他们应有的尊重及对待。在这里,我要郑重呼吁各国政府,鼓励设立临终关怀医院,并且尽力提供资金协助。期待本书能够成为各种训练课程的基础,对象包括各种背景的专业人士,特别是与临终关怀者有关的家人、医生、护士、宗教人士、咨商人员、精神医生和心理学家。

就有关这个时代的疾病而言,西藏佛教和莲花生大士的预言有完整、丰富却鲜为人知的医学知识。我要在这里大声呼吁大家提供资金,对这些殊胜的教法进行认真的研究。谁能说具有疗效的发现不可能被研究出来?谁能说癌症、爱滋病及其他尚未显现的绝症的痛苦不能减轻呢?

对于本书,我有什么期待呢?我希望人们对于死亡的看法,对于临终者的关怀,乃至于对于生命的整体看法,以及对于生者的关怀,能够因此而产生一个宁静的革命。

在本书的撰写过程中,我伟大的上师顶果钦哲仁波切,于一九九一年九月二十七日,在不丹的滇普(thimphu)圆寂,享年八十二岁。见过他的人,没有人会忘记他像一座高大、庄严的山,从他身上散发出最深厚的温柔宁静,以及自然丰富的幽默感,使得他虽然高大,却不会令人生畏。那种安详和喜悦正是最高体悟的象征。对于我和其他人而言,他是一位最有成就的上师,他的伟大和荣耀不下于密勒日巴、龙清巴、莲花生大士,甚至佛陀本人。他的圆寂,好象太阳从天空消失,世界突然一片黑暗,西藏精神传统的光辉时代也随之结束。不管未来如何,我确信没有人会再像他一般。我相信,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在心中播下解脱的种子,它是不会被毁灭的,有一天,必然会绽放灿烂的花朵。

在顶果钦哲仁波切圆寂的前后,有许多奇异的征象,证明他的伟大,但最令我震惊和感动的事,发生在四千多哩外的法国南部,一个靠近蒙贝里叶(montpellier)的地方名叫里拉林(lerabling),这个地方即将在他的加持下成为禅修中心。我有一个住在那里工作的学生,让他来告诉大家这个故事吧!

那天早上,天亮得比平常晚,晨曦的第一个征象是

远方地平线上的一道深红光。我们正在前往镇上的

途中;当我们走近路的高处,供奉佛龛而位于未来

道场所在地的帐篷,出现在我们右方的山丘上。突

然间,一道日光穿透微曦,直接落在白色的佛龛帐

篷上,让它在清晨显得格外明亮。我们继续前进,

当抵达通往城镇的转弯处时,某种突然的直觉,让

我们回头看那个帐篷。我们大吃一惊。一道明亮的

彩虹横跨整个山谷,颜色如此明亮生动,好象伸手

可触一般。神奇的是当时并没有下一滴雨,却有鲜

明灿烂的彩虹,与广大、清朗的天空辉映成趣。直

到那天晚上,我们才听说顶果钦哲仁波切已经在当

天圆寂于不丹。我们都确信,那道彩虹是他对我们

和里拉林加持的象征。

当佛陀入灭前,在拘尸那(kushinagara)的树林里,五百位弟子围绕在他四周,他对弟子做最后的叮咛:「凡是因缘和合的东西,自然会再分解。以你们的生命证取圆满吧!」自从顶果钦哲仁波切圆寂后,这句话经常浮现在我的脑际。如此伟大的上师,就像世界的轴心。还有什么比他的去世更令人痛切地体悟无常的教法呢?他的圆寂使我们这些弟子觉得孤单,顿时无依无靠。现在,唯有靠大家继续前进,尽全力发扬他所代表的传统。当他的光辉从世间消失时,唯有靠我们效法佛陀的弟子:「以我们的生命证取圆满。」

我觉得,横过法国晨空和里拉林山谷的彩虹,是顶果钦哲仁波切正在加持,也将持续加持整个世界的象征。现在他已经从肉身获得解脱,住在非因缘生、无始无终的法身光辉里,拥有一切已证悟者的力量,足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来帮助众生。相信他的证悟,全心向他祈求,你将发现他立刻与你在一起。以如此完美的爱心热爱一切众生的他,怎么可能放弃我们呢?已经与一切万物合为一体的他,又会到哪里呢?

我们有这么一位代表西藏所有传统的上师,在喜马拉雅山、印度、欧洲、亚洲、美国传法三十年,是对有福报的事啊!我们拥有几百个小时的录音带,录下他的声音和教法,还有许多录影带留下他庄严的法相,更有从他智慧心流露出的丰富开示,部分被译成英文和其他文字,这是多有福报的事啊!我特别记得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年,在法国南部格雷诺贝(grenoble)附近所做的开示,当时他往外凝视山谷和高山,其景色几乎像西藏一般庄严,他把最重要的大圆满法传给一千五百位学生,令我特别高兴的是,其中有许多是我来自全球的学生。在场的不少上师觉得,透过他在生命最后一年的行动,顶果钦哲仁波切肯定已经授记将这些教法传到西方,并以累世禅修所积聚的力量加持西方。至于我,则非常感恩他为我多年来想在西方推动的弘法工作赐予的加持。

想到顶果钦哲仁波切和他为人类所做的奉献,就可以发现在他的身上,聚集和展现了西藏送给世界的礼物之伟大。

人类的未来,有一大部分也许要倚赖西藏的重建,让西藏成为各类寻道者和各种信仰的庇护所;进化世界的智慧中心;最高智慧和神圣技术可以在其中试验、改善和重新执行的实验室。许多世纪以来,它一直都在扮演这个角色,目前全人类处于危险时刻之际,它也可以继续提供启示和帮助。在我们的世界,很难找到完美的环境以开发这种智慧;一个由悲剧所净化,并由全体受难者重新下决心所恢复的西藏,将是那种环境,而且对于人类的进化关系至为重大。

我愿把本书献给西藏所有在文化大革命中受难的人,他们见证了他们的信仰和佛法的殊胜景象被摧毁;我也要把本书献给本世纪死于类似恐怖情境的人类:犹太人、高棉人、俄罗斯人、两次世界大战的牺牲者、所有被遗弃和被遗忘的死者、所有被剥夺修行机会的人。

许多上师相信,西藏教法正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莲花生大士和其他有远见的上师,曾做过许多佛法将传到西方的预言。现在,这个时刻已经到来,我知道佛法将展现它的新生命。这种新生命必须有所调整,但我相信任何改变都必须以非常深入的了解为基础,以免违背佛法的纯净、力量及其真理的永恒性。对于传统佛法的深刻认识,如果能够配合对于现代问题和挑战的真正了解,则各种调整将会加强、扩大和丰富这个传统,显露佛法的更深层意义,使佛法能够更有效地处理这个时代的难题。

过去三十年来,许多访问过西方的西藏大师都已圆寂了,我确信他们生前都曾祈祷,希望佛法不只利益西藏人,不只利益佛教徒,而是利益全世界。我相信他们很清楚地了解,当现代世界准备好接受佛法时,佛法会是如何的珍贵和具有启示性。我想到敦珠仁波切和大宝法王,他们选择在西方圆寂,好象在以他们的觉悟力量来加持西方。愿他们转化世界和点亮人心的祈祷能够实现!愿受持他们教法的我们负起责任,全力体现。

像佛教这种精神教法,要从古代环境过渡到西方的过程中,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学习这些教法的学生,如何在一个混乱、快速变动和纷扰不安的世界里,找出证悟真理所需要的安详而稳定的修行方法。精神修行毕竟是最高而又最严谨的教育形式,和其他训练一样,必须以奉献和系统化的方式进行。训练医生需要多年的研究和实习,而生命中的精神之路怎能只是偶尔接受加持、灌顶和会见不同上师呢?过去,修行人终生停留在一个地方,亲近一位上师学习。想想密勒日巴,在他服侍上师玛尔巴多年,修行到相当功夫之后,才拜别上师,独自修行。修行需要持续的传承,与上师一起工作和学习,以热诚和善巧亲近他。佛法在现代世界中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帮助和启发修行人,让他们发现适当的内在和外在环境,从而充分地修习,持受佛法,最后证悟和体现佛法的精髓。

世界上所有神秘之道的教法都说得很清楚,我们心中有一个储存力量的宝库,蕴藏着智慧和慈悲的力量,这力量就是基督所称天国的力量。如果我们学会如何应用这个力量,不仅可以转化自己,还可以转化周遭的世界,这也就是追求觉悟的目的。有哪一个时代比今天还迫切需要清楚地运用这种神圣的力量呢?有哪一个时代比今天还需要对于这个纯净力量的性质加以了解、导引和用来解救这个世界呢?我祈祷本书的读者都能了解并相信觉悟的力量,都能认证自己的心性,因为认证心性就可以在你生命的基础地上产生一种智慧,改变你的世界观,自然而然地,帮助你发现和发展服务众生的慈悲大愿,并启发你的智慧,不管在任何环境下,以你所拥有的任何善巧方便或能力来利益众生。我祈祷你因而能够知道,在你的生命核心中,就有纽舒堪布所说的活生生的真理:

你会对一切还没有证悟真性的众生,自然地生起慈

悲心。它是如此的无边无际,如果眼泪可以表达的

话,你会不停地哭泣。当你证悟心性时,不仅会生

起慈悲,而且会生起许多善巧方便。而且,你将自

然地解除一切痛苦和恐惧,诸如对于生、死和中阴

身的恐惧。如果你想描述这种从证悟所产生的喜乐

时,诚如诸佛所说的,即使能将世界上的一切光荣、

喜悦、快乐和幸福都聚集在一起,还不及你证悟心

性时所经验到的喜乐的千万分之一。

结合智慧和慈悲的动力来服务世界,将是保存地球最有效的方法。如今,世界上一切宗教的大师都知道,修行不仅仅是僧尼的要务,也是所有人类所亟需,不管他们的信仰或生活方式如何。我在本书中所要显示的是:精神发展的可行性、机动性和有效性。诚如一个著名的西藏教法所说的:「当世界充满罪恶感时,所有的苦难都必须加以转化成觉悟之道。」今日世人所共处的危机,不允许我们把精神发展视为奢侈品,而是生存的必需品。

现在让我们大胆地想象,如果我们生存的世界是:很多人有因缘听闻佛法,把他们的部分生命用来精进修行,认证他们的心性,因而可以藉着死亡机会接近佛性,并以服务和利益别人的目标重回人间。这样的世界该是多么美好啊!

本书献给你一个神圣的技术,藉着它,你不仅可以转化这一生,不仅可以转化你的临终和死亡,还可以转化你的来生,乃至于人类的未来。我的上师和我希望能启发的,就是人类意识进化的大跃进。学习如何死就是学习如何活;学习如何活就是学习不仅在这一世,还有在未来世该如何做。真正转化你自己,并学习如何以转化的生命重生来帮助别人,是帮助世界真正最有力的方法。

西藏传统中最慈悲,及其对人类精神最崇高的贡献,就是它对菩萨理想的了解和反覆实践。所谓菩萨,就是承担一切众生苦难的人,他踏上解脱之旅,不只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帮助其他众生,他在证得解脱之后,并不就此融入绝对的境界或逃避娑婆世界的痛苦,反而选择一再地回到世间,奉献他的智慧和慈悲,来服务世界。全世界最需要的,莫过于这些活跃的和平使者,诚如龙清巴尊者所说的,他们「披戴坚忍的盔甲」,致力于宣扬他们的菩萨理念,并把智慧传布到我们经验中的每一个层面。我们需要菩萨律师、菩萨艺术家、菩萨政治家、菩萨医生、菩萨经济学家、菩萨教师、菩萨科学家、菩萨科技专家和菩萨工程师,我们需要随处示现的菩萨,他们在社会的每一种状况和每一个角落,积极地充当慈悲和智慧的通路,转化他们及别人的心识和行为,不厌不倦地弘传诸佛和其他觉悟者的知识,以保存我们的世界,并创造更有慈悲心的未来。诚如德哈戴夏汀(teilharddechardin)所说的:「在我们主宰风、浪、潮水和地心引力之后,有一天…我们将掌握……爱的能量。然后,在世界史上,人们将第二次发现火。」路米的美妙祷词说:

啊!爱。啊!纯净的深爱,愿示现于此地、此时,

愿成为一切;世界溶化在你无暇无尽的光辉里,

脆弱的活叶与你一起燃烧,光亮胜过寒星:

让我成为你的仆人、你的呼吸、你的核心。

我对本书有一个最深的期望,那就是:对每一个选择行菩萨道的人,它能够成为有效而忠诚的伴侣;对于能够真正面对时代挑战,并为众生发慈悲心而踏上觉悟之旅的人,它能够成为指引和启发的源头。愿他们永远不会疲厌、失望;愿他们不管遇到何种恐怖、困难和障碍,都不放弃希望。愿这些障碍只会启示他们产生更强的决心。愿他们对一直在加持地球的所有觉悟者的永恒爱心和力量有信心;愿他们能够像我一样,从诸位大师的风范获得精神鼓舞,这些大师都像平凡男女,却以无比的勇气,谨守佛陀入灭前的叮咛,以整个生命证取圆满的觉悟。愿一切宗教所希望的:未来世界免于残酷和恐怖,人类得以生活在心性的终极快乐,透过我们的努力而获得实现。愿我们大家先以寂天,次以圣法兰西斯的祈祷,共同祈求一个更好的世界:

只要虚空存在

众生仍然受苦,

就要长留世间,

除尽一切苦难。

主让我变成和平的工具,

在仇恨的地方播下爱;

在伤痛的地方播下宽恕;

在怀疑的地方播下信心;

在失望的地方播下希望;

在黑暗的地方播下光明;

在悲伤的地方播下喜悦;

啊!神圣的主,祈求你

成全我的愿望,

让我安慰别人,而不求被安慰;

让我了解别人,而不求被了解;

让我爱别人,而不求被人爱;

我们因付出而领受,

我们因宽恕而获得宽恕,

我们因死亡而获得永生。

谨以本书献给我所有的上师:已过世者,愿他们的愿望圆满;还在世者,愿他们延年益寿,愿他们的伟大和神圣事业越来越成功,愿他们的教法启发、鼓励和振作一切众生。我至心祈求敦珠仁波切和顶果钦哲仁波切早日获得强有力而完全觉悟的转世,以帮助我们度过这个时代的危机!

我也要以本书献给那些你在书中读到已经过世的一切贤哲:喇嘛左顿、喇嘛卓登、桑腾、阿妮贝露、阿妮丽露、阿贝多杰。在你祈祷时请记住他们,也请记住我已经过世或正在面临死亡的所有学生,他们的虔诚和勇气对我启发相当多。

谨以本书献给活着、正在面临死亡或已经去世的一切众生。目前正在度过临终过程的众生,愿他们的死亡安详、无痛苦、无恐惧。目前正在转世和正在这一世挣扎的众生,愿他们获得诸佛加持力的滋润,愿他们得遇佛法,愿他们实践智慧之道。愿他们的生命快乐、有成果,而没有烦恼。愿本书所有读者能够获得丰富而无止尽的利益,愿这些教法转化他们的心。

这是我的祷词:

愿六道的每一众生都能证得本初圆满的基础地!

附录二有关死亡的问题

医学技术和医药科技的进步,有助于解救无数的生命和舒缓无可言说的痛苦。不过,在这同时,它们也对临终者、临终者的家人和医生构成许多伦理道德上的两难,这些问题非常复杂,有时候又难以解决。譬如,我们应该让临终的亲友接上维生系统呢?还是拔掉呢?那些自己觉得受罪且必须死得漫长而痛苦的人,应该同意或甚至帮助它们自杀吗?经常有人问我这些死亡和临终的问题,我愿意在这里略述一二。

维生

约四十年前,大多数人都是在家里过世的,但现在多半是死在医院或安养中心。因此,藉机器来维持生命是一件真实而令人害怕的事实。人们于是问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证有人道、有尊严的死亡,而不要让生命做没有必要的延长。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譬如,在严重的意外事故之后,我们如何决定是否提供维生系统给当事人呢?如果有人昏迷不醒,不能说话,或由于变性疾病而被认定脑死时,该怎么办呢?如果是一个严重畸形和脑部受伤的婴儿,又该怎么处理呢?

回答这类问题并不容易,但有几个原则却可以用来指导我们。依据佛陀的教法,一切生命都是神圣的;一切众生都有佛性,诚如我们所看到的,生命提供给众生觉悟的可能性。不杀生被认为是人类行为的第一原则。不过,佛陀也非常反对教条主义,我相信我们不应该固守一种观点,或「官方的」立场,或针对这些问题做成规定。唯有根据自己的智慧,依据每一个情境来行动。

是否有必要以人工方式维持生命呢?喇嘛指出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临终者的心境:「从佛教的观点来看,如果临终者有机会可以拥有正的、善的思想,那么让他们甚至只多活几分钟都是很重要的,而且也有目的在。」他特别提到家人在这种情境下所受到的压力:「如果没有机会让临终者拥有正面思想,而花费大笔金钱,只为了让某人活着,那就似乎没有什么道理了。但每个案例都必须个别处理,很难订出通则。」

在死亡的关头,维生系统或使用复苏器可能会成为扰乱、烦恼和分心的原因。我们从佛法和濒死经验的证据中得知,即使在昏迷状态中,临终者对于周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仍然非常清楚。在死亡前瞬间、死亡时、肉体和意识终于分离时所发生的事,对于任何人,尤其是对于寻求修法或安住于心性的精神修练者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时刻。

一般说来,延长死亡过程的维生系统,只会引起临终者不必要的执著、嗔恨和挫折,特别在这不是出自临终者本人的意愿时。临终者的亲人在面临这项困难的决定时,应该思考如果确实没有复原的机会,那么他们所爱的人在生命最后几天或几小时的品质,也许比起只是让他活着来得重要。此外,因为无法真正了解神识是否仍在体内,我们甚至会弄巧成拙地把他们禁锢在无用的肉体上。

顶果钦哲仁波切说:

当一个人没有痊愈的机会时,使用维生系统是无意

义的。让他们在安详的气氛下自然去世,并代替他

们采取正面的行动,是一件很好的事。当装上维生

系统,却没有一点希望时,那么停止机器就不是罪

恶,因为没有方法可以让患者活下去,你只是以人

工方式「维持」他们的生命而已。

对临终者进行复苏的急救,有时也是多余的,同时是不必要的干扰。一位医生写道:

医院突然变成一阵忙乱,几十个人冲到病床边,做

最后一线希望的急救。实质上,已经去世的病人,

被灌进一肚子的药,插了几十根针,并接受心脏电

击。我们临终过程的心跳速度、血气值、脑波图等

被详细的记录下来。最后,当医生都试过了,这种

慌乱的急救才告一段落。

也许你不希望有维生系统或复苏急救,也许你希望在死亡之后,有一段时间不被干扰。你希望能够像上师所推荐的,临终时有安详的环境,但怎么能肯定你的愿望会受到尊敬呢?

即使你说出你的愿望,不要在医院接受治疗,你的要求也不一定会受到尊重。如果你的亲人不同意你的愿望,即使你还能清醒地说话,他们也可能会要求医院做某种治疗。不幸的是,医生常常是顺从家人,而非临终者的愿望。当你临终时,如果想控制你的医疗照顾,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家里过世。

在某些地区,你可以透过「预嘱」之类的文件,来表明一旦你无法为自己的未来做决定时,你希望接受什么样的治疗。这是一种明智的预防措施,可以帮助医生在碰到两难情境时做决定。不过,这种文件并不具有法律的约束力,也不能预测疾病的复杂性。在美国,你可以与律师签署「医疗照顾永久授权书」,这是陈述你的选择的最有效方式,也可以尽量确保你的选择会受到尊重。在这项文件上,你可以指定一位了解你的态度和愿望的代理人或法律代言人,他可以针对你的特殊病情做反应,并代表你做重大决定。

诚如我在第十一章所说的,我建议你要了解你的医生是否乐于尊重你的愿望,尤其是当你希望拿掉维生系统时,当你的心跳停止不想做复苏急救时。你要确定你的医生告诉过医院职员,也让你的愿望写进诊疗书上。你要与亲戚讨论你的临终问题。你要请家人或朋友在你的临终过程开始时,就请职员拔掉任何监视器和静脉注射导管,如果可能的话,把你从加护病房移到私人病房,试图让你周围的气氛变得宁静、安详,尽可能不要恐慌。

允许死亡的发生

一九八六年,美国医学协会决定,医生从即将去世的末期病患和可能会昏迷不醒的人身上除去维生系统,是合乎伦理的。四年后,一项盖洛普民意测验显示:百分之八十四的美国人表示,如果他们依赖维生系统,又没有痊愈的希望时,宁可不接受治疗。

限制或除去维生治疗的决定,通常称为「被动的安乐死」。在病入膏肓的情况下,中止仅能延长几小时或几天生命的医疗干预或拯救措施,让死亡自然发生,这是可以被接受的做法。这包括中止侵略性治疗、维生机器、静脉营养注射以及心脏复苏器。有时候家人和医生选择不处理会导致死亡的衍生情况时,也是一种被动的安乐死形式。例如:骨癌末期的病人也许会衍生肺炎,如果不医治肺炎的话,可能让病人死得比较安详、较少痛苦,而不拖延死亡。

那些已到疾病末期而决定自己拿掉维生系统的人,又如何呢?他们自己结束生命,是否就造了恶业?卡卢仁波切很明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人们如果自己认为受了够多的痛苦,希望获准死亡

时,就是处在不能称为善或不善的情况下。我们绝

对不能责怪任何人做了那个决定。这不是一种恶业,

它只是希望避免痛苦而已,这正是一切众生的基本

愿望。另方面,这也不是特别善的业,……这不能

算是结束生命的愿望,而是结束痛苦的愿望。因此,

它是无记业(中性的行为)。

如果我们所照顾的临终者,要求我们拿掉维生系统,我们该怎么办?卡卢仁波切说:

我们也许无法挽救病人的生命,我们也许无法解除

他的痛苦,但我们要以最清净的心,尽我们最大的

力量。不管我们做什么,即使最后没有成功,都不

能被看成是恶业。

如果病人要求治疗者拿掉维生系统时,会让治

疗者处在困难的地位,因为直觉也许会告诉他们:

「如果这个人还装上维生系统,他就会死。」业报

决定于治疗者的动机,因为治疗者是在剥夺某一个

人继续活下去的方法,即使那是病人叫我们这么做

的。如果治疗者的基本动机一直是要帮助和利益那

个人,并解除他的痛苦,那么这种心态似乎不会产

生什么恶业。

选择死亡

前面引用过的一九九零年盖洛普民意测验显示,百分之六十六的美国人相信,一个人如果处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又「没有改善的希望」,就有自己结束生命的道德权利。在荷兰,据估计每年就有一万人选择安乐死。帮助他们死亡的医生,必须证明这是病人所同意的,他与病人充分讨论各种方案,并且曾经咨商另一位医生,提供其意见。在美国,这个题目很热门,有一本书清楚地描述当人们到了疾病的末期时,有什么方法可以自杀,这本书顿时成为畅销书,也有人开始推动「主动安乐死」或「协助死亡」的合法化。

如果安乐死合法化,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许多人担心,被视为末期的病人,特别是极端痛苦的人,也许会选择死亡,即使是他们的痛苦也许有办法处理,他们的生命也许可以长一些。另一些人担心,老年人也许会觉得他们有死的责任,因为选择死可以减轻家人的压力,节省家人的金钱。

许多为临终者工作的人觉得,高水准的临终关怀可以回答安乐死的请求。当她被问到立法中的安乐死问题时,罗斯医师回答:「我觉得,制定这种法律实在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我认为,每个人应该运用自己的判断,克服对死亡的恐惧。然后,我们就能够尊重病人的需要,倾听他们的意见。」

人们对死亡的恐惧是难以忍受的,心神慌乱的,这是毫无意义。佛法提供死亡的不同态度,而且赋予它目的。喇嘛指出:

你的痛苦来自你的业,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在这一

世或其他世承受业果,除非你能找出净化业力的方

法。因此,佛教认为这一世你幸得人身,有能力以

比较好的方式来承担,你就应该去经验业报;这胜

于轮回到无助的道(如畜生)时再来承受,那时候

的痛苦可要大得多。

依据佛法,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来帮助临终者处理他们面对的衰竭、痛苦和恐惧,并提供爱的支持,让生命的结束变得有意义。伦敦圣克里斯多福临终关怀医院(st.christopher\'shospice)的创办人桑德斯说:「在我们的病人中如果有人要求安乐死,那就表示我们没有尽到责任。」她反驳安乐死的合法化:

我们的社会还不致于穷到不能提供时间、爱和金钱

来帮助人们安然去世对于那些身陷恐惧和忧愁之苦,

而我们又可以解除其痛苦的人们,我们亏欠他们这

一切为了做到这点,我们不需要杀他们……让自愿

性的(主动)安乐死合法化,将是一种不负责任的

行动,它会妨碍我们对于老弱、残障和临终者的真

正尊敬和责任。

其他的疑问

在出生前或婴儿期去世的人,他们的神识会有什么发展?父母亲能够给予什么帮助?

顶果钦哲仁波切解释道:

在出生前、出生时或婴儿期去世的人,他们的神识

会再度经历各个中阴阶段,然后转世。为一般死者

所做的功德法事,也可以替他们做,例如:金刚萨

埵的净化法门和持咒、点光明灯、骨灰净化等等。

在堕胎的案例中,除了这些修法外,如果父母亲觉得懊悔,他们可以发露忏悔,祈求宽恕,虔诚修持金刚萨埵的净化法,这对他们有所帮助。父母亲也可以供灯、放生、帮助别人、赞助慈善或修行计划,把所有功德回向给婴儿神识的安乐和未来觉悟。

自杀者的神识会发生什么变化?

顶果钦哲仁波切说:

当一个人选择自杀时,神识除了跟随它的恶业之外,

别无选择,很可能会有厉鬼控制和拥有它的生命力。

在自杀的案例里,法力强大的上师必须修特别的法

门,如火供和其他仪式,才能解脱亡者的神识。

当我们死亡时,可以捐赠器官吗?如果器官必须在血液还在循环,或在死亡过程完毕之前就摘除,该怎么办?难道这不会干扰或伤害死亡前的神识吗?

曾经被我请示过这个问题的上师都同意,器官捐赠是极大的善行,因为它出自真诚想利益他人的慈悲心,因此,只要这确实是临终者的愿望,就绝对不会伤害到正在离开肉体的神识。反之,这个最后的布施行为可以累积善业。另一位上师说,在布施器官时所受的痛苦,以及每一个心散乱的时刻,都会转成善业。

顶果钦哲仁波切解释:「如果一个人确实很快就将去世,也表达了捐赠器官的愿望。他的心充满慈悲,就算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前,他的器官都可以摘除。」

把一个人的身体或头部冷冻起来,等到有一天医学进步可以使之复苏,该如何看待这种器官冷冻术呢?

顶果钦哲仁波切说这是毫无意义的。人在确实死亡后,他的神识就不能再回到肉体。把尸体保存下来以便将来复活之用,这种想法明显地在诱引一个人的神识悲剧性地增加对肉体的执著,因此会更加痛苦,并且阻碍转世。一位上师把这种器官冷冻比喻为直接进入寒冰地狱,甚至没有经过中阴境界。

对于退化或得了痴呆症的老迈父母,我们能做些什么呢?这时候,开示佛法可能没有用,但在他的面前静静地修行,或念咒,或念诸佛名号仍然可以帮助他。卡卢仁波切解释:

你是在播种。你的发愿和对他的爱心关怀,是很重

要的。在这种情境下,你必须发自最诚挚的心意,

真正关怀他们的利益和幸福。……父母亲和儿女的

缘非常强,由于这份缘,如果我们对待父母的方式,

还为了其他众生的利益,那么就可以在细微的层次

上得到许多殊胜的利益。

附录三两个故事

我在西方的学生和朋友们告诉过我很多发人深省的故事,关于他们认识的人在死亡时,如何受到佛法帮助的过程。让我告诉你两位学生面对死亡的故事。

桃乐丝

桃乐丝因癌症死于伦敦圣克里斯多福医院的临终关怀病房。她生前才华横溢,是一位艺术家、刺绣专家、艺术史学家、导游,同时也是颜色治疗师。他的父亲也是一位治疗师,她对各种宗教和精神传统都很尊重。她在生命的晚期才接触到佛教,而且如她所说,「迷上了」佛教。她说佛法对于实相的本质,给了她最强有力、最完整的看法。让我们听听在临终前照顾她的同修道友们,描述佛法如何帮助她面对死亡:

桃乐丝的死亡对所有人都非常具有启发性。她死得非常优雅而庄严,每一个和她接触过的人都感受到她的力量,不管是医生、护士、助理、其他病人或同修道友们,这些人有幸地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周能与她共处。

在桃乐丝住院前,我们去家里探望她时,就知道癌细胞到处蔓延,她的内脏器官已经不行了。一年多来,她服用吗啡止痛,现在她几乎无法吃或喝任何东西;然而她从不抱怨,所以也看不出她的痛苦。她变得很瘦,而且很容易疲倦;但当有人来探望时,她就会热诚欢迎,跟他们聊天,散发出愉悦、安详而亲切的气氛。她最喜欢躺在沙发上,聆听索甲仁波切开示的录音带,当仁波切从巴黎寄来一些对她有特别意义的带子时,她往往欣喜万分。

桃乐丝对自己的死亡作了仔细的准备和规划。她不希望有任何未了的事情让别人去处理,所以她花了几个月时间处理这些事务。她几乎对死亡没有恐惧,只想把所有事情处理完,然后可以专心地面对死亡。她对自己这一生没有真正的伤害过别人而甚感安慰,而且她也信受奉行教法,如她所说「我已做了我的功课」。

当时间到来,桃乐丝必须到病房,而要离开那曾经充满多年收藏的家,她只带了随身的一些东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她把大部分的东西都送人了,只带了一张仁波切的照片,以及一本谈禅坐的小书。她将生命简化到一个小包包里,如她所说:「轻装简行」。她把离开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如同只是外出购物而已。只说「再见,我的家。」挥挥手,就走出门了。

她在医院的病房变成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床边的小桌上,摆放仁波切的照片,照片前,一直点着蜡烛。当有人问她是否要和仁波切说话时,她笑笑,看着照片,然后说,「不用了,他一直在这里啊!」她常常提到仁波切所说的,创造一个「恰当的环境」,所以她在墙上挂了一幅有彩虹的美丽图画,正对着她,房间里也永远有很多朋友送她的花。

桃乐丝一直到最后都能控制各种状况,而且她对教法的信仰坚定不移。整个过程反而似乎是她在帮助我们,而不是我们在帮助她。她一直很愉快、有信心、而且幽默,从她的勇气和自信中,有一种庄严显现出来。她永远愉悦地欢迎我们,让我们了解到死亡并不一定是阴郁可怕的。这是她给我们的礼物,我们也觉得能跟她在一起是很荣幸的事。

我们反而几乎都依赖桃乐丝的力量了,所以当知道她需要我们的支持时,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当她在计划丧礼的细节时,我们突然了解,在关心所有的人之后,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解决这些事情,然后可以专心面对自己。她也需要我们容许她这么做。

她的死亡过程很困难也很痛苦,而桃乐丝像一位战士一般。她尽可能自己处理这些痛苦,不去麻烦护士,直到她的身体完全撑不住为止。有一次,她还能起床时,护士轻轻问她要不要用坐式的便器。她挣扎起来,然后笑着说「看看这个身体!」我们看见她只剩下皮包骨了。她的身体虽然越来越衰败,可是精神却越来越散发出光芒。她似乎了解到身体已经完成任务了:已经不再属于她,只是暂时居住而要随时丢弃的东西。

虽然环绕着轻松和愉悦的气息,桃乐丝的死事实上是很辛苦的。她也经过了很多阴郁和痛苦,但都以极度的安详和毅力来克服。在一次昏迷而痛苦的夜晚之后,她担心自己可能随时都会死亡而无人陪伴,所以要求我们随时有人陪她。我们就开始了二十四小时的轮流看守。

桃乐丝每天都修行,她最喜欢的是金刚萨埵的净化法门。仁波切建议她读有关死亡的教法,包括基本颇瓦法。有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大声读给她听;有时候我们唱诵莲花生大士的咒语;有时候我们只是静坐。她有时会打盹,醒来后说「噢,好棒啊!」当她精神较好而且有意愿时,我们就读些中阴教法的段落给她听,帮助她记得她将会经历的各种阶段。我们对她的清明程度都很惊讶,但她只想用最基本、最简单的方法修行。当我们来换班时,都会被病房中安详的气氛感动。桃乐丝躺在那儿,眼睛睁大,凝视虚空,甚至连她睡觉时都如此。照顾她的人则在一旁轻轻地念着咒。

仁波切不时会打电话来探问病情,他们相当自在地谈论距死亡还有多远。桃乐丝会坦诚地询问自己的状况,比如「还有几天就结束了」。有一天护士把电话推车推进来,说:「阿姆斯特丹来的长途电话」,桃乐丝眼中充满光芒及喜悦地和仁波切谈话。挂上电话后,她告诉我们仁波切要她现在不必再读了,只要「安住在心性中,安住在光明中。」当她濒临死亡前,最后一次接到仁波切的电话,她说仁波切告诉她:「不要忘了我们,有空来看我们!」

有一次医生来查房及调整药剂,她用一种非常简单而直截了当的方式解释道:「你知道,我是佛家弟子,而我们相信死亡的时候,会看到很多的光。我相信我已经开始看到一些闪烁的光,但我想我还没真正看到。」医生们都很惊讶她的清醒和活力,他们说,一般像她这种病情,通常是不醒人事的。

当死亡接近时,桃乐丝渐渐分不清日夜,也越来越深深地沉入她自己。我们约略可以看到四大分解的征象,她的脸色开始改变,清醒的时刻也变少了。桃乐丝已经准备好要走,但她的身体仍未放弃,因为她的心脏还很有力,所以每个夜晚都是一个考验,隔天早上醒来她通常很惊讶又活过了一天。她从不抱怨,但我们可以了解她受了许多苦。我们尽全力让她舒服一些,当她不再能喝水时,我们就以水润湿她的嘴唇。一直到最后三十六个小时,她婉拒任何让她维持清醒的药物。

桃乐丝接近死亡之前,护士们移动她的身体。她卷曲成胎儿的姿势。她的身体枯槁,没有力气移动或说话,她的眼睛仍然有神而张开,凝视前方,从她躺着的地方看着窗外的天空。就在死前最后一刻,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望着黛比的眼睛,用一种坚定的眼神沟通了一个讯息,好象在说:「时候到了」,带着轻轻的微笑,然后回望虚空,呼吸轮流一、二下,就走了。黛比轻轻放下桃乐丝的手,让她不受干扰地继续内在的分解。

临终病房的工作人员都说,他们没有见过像桃乐丝对死亡做这么充分准备的人。事隔一年,她的神情和启发仍然让所有的人难以忘怀。

瑞克

瑞克住奥瑞岗,患有爱滋病。他曾是一名电脑操作员。前几年,他四十五岁时,来参加我在美国举行的暑期闭关,对我们说起有关死亡、生命,以及疾病对他的意义。我很惊讶瑞克才跟我学了二年的佛学,竟然有如此的了悟。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他以自己的方式,掌握了教法的精髓:恭敬心、慈悲心、心性的「见」,并且将这些溶入他的生命中。瑞克坐在椅子上,面对我们,说出他对死亡的感觉。藉着这些话语,希望可以传达这次感人的场面:

二年前,当我知道我即将死亡时,我做了很自然的反应:哭喊。而我也得到了回答。在好几个星期的高烧中,好几次半夜里我感觉到自己就要走了,而它帮助我渡过了这一段日子……这恭敬心,这哭喊……当这是你仅能做的,我们有莲花生大士的许诺,他会在那儿帮助大家。他也未食言,他对我证实了好几次。

如果不是莲花生大士——仁波切说他就在我们的心性中,也就是我们的佛性;如果不是那个庄严光辉的现前,我不可能承受我所经过的。我知道我绝对没办法。

我了解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须对自己负责任。我面临死亡的原因,是因为我得了爱滋病。那是我自己的责任,不能责怪任何人;事实上甚至连自己都不能责怪。我承担了这个责任。

在尚未接触分解之前,我对自己以及可能有的各种神明发誓,我要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就坚持去追求。这在任何一种训练心的方法中是很重要的;你必须先下定决心要改变,如果不想改变,任何人也无法替你改变。

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处理日常的各种状况。首先要感激你在这个身体里,在这个地球上。这是我的开始——感激地球、感激众生。现在我感觉到身旁的事事物物渐渐在流失,我对每个人和每件事更加感恩。所以我现在的修行专注在感恩上,不断奉献出对生命的赞叹,对无所不在的莲花生大士的赞叹。

不要像我多年的老毛病一样,误以为「修行」只是端坐和念咒而已。修行远远超过这些。修行是如何面对每一个你碰见的人,修行是如何处理针对你而来的恶言。

当你从静坐的位置站起来时,才是你修行的开始。在生活中如何应用修行,需要艺术和创造性的想法。在生活中有一些可以用来帮助修行的事物。譬如,我头太昏,无法观想金刚萨埵,就站起来去洗盘子,想象手中的盘子就是整个世界和受苦的众生,并且持咒……嗡班杂萨埵吽……,想帮助众生洗掉苦难;当我冲澡时,想象金刚萨埵的光芒像水一样冲掉我身上的罪恶;当我走到户外时,阳光就好象金刚萨埵身上的光芒照射下来,进入我的身体;当我看到一个美貌的女人走在街上时,一开始也许会想「多美妙的女人啊!」可是我马上会诚心地供奉给莲花生大士,然后放下。我们必须在日常生活里修行,否则只是空有信念,「有一天我会到天堂;有一天我会成佛。」但是,不是有一天你会成佛,因为你现在就是佛;你修行,就是在练习做本来的你……。

利用日常生活中的情况来修行是很重要的。如同仁波切常说的,如果你们修习了恳求和祈请帮助,那么在中阴阶段你会很自然地去照做……。我将敦珠仁波切的话编成一个咒:「无法回报的大慈悲上师啊!我永远记得您。」有些时候,为只能想到这句话,是我当时仅能做的修习,但它很有用。

所以……快乐,负责,感恩……不要将生硬、仪式化的修行和生动、多变、流动、开放、荣耀的修行混淆。经验告诉我——虽然听起来像是说说而已,但事实上不是——我到处看到莲花生大士,那就是我的修行。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麻烦的人,那些让周遭人活得不愉快、痛苦的人,对我而言,都是上师的加持。后来我也认为,这个病是上师的加持,它是福报的。这么大的荣耀,我可以细细地体会。

我刻意训练自己才能做到这样。以前,我常常喜欢批判事情,批评别人;也爱抱怨这,抱怨那的。决定开始训练自己的初期,心中也常有持续不断的评语出现;我决定改变,在冰箱门上贴小纸条,告诉自己「不要批评!」

如果你的心老是在分别:「这是好的--这不是好的,我不要……」,老是在期望和恐惧之间,在爱恨之间,在高兴和悲伤之间徘徊,当你执著这些极端时,你的心就被搅乱了。有一位禅师说过:「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意思是说你的佛性在哪儿,快乐就在哪儿。

所以,我开始处理我的概念心。一开始好象是不可能的事,但我越修就越发现:如果你让念头留在原处,不去执著,就不会产生问题。只要跟它们和谐相处,维持快乐的心情,因为你知道你本身就有佛性。

不用去感觉你是否有佛性,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信任,在信心;重点是恭敬心,就是完全信服。如果你对上师有信心,肯用功,并且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办法将教法带给自己,训练自己的心不要重蹈过去的习气,如果你能和正在发生的事安然相处,不要过分注意,过一阵子你会发现任何事情都不会持续得太久的;烦恼也是如此。尤其是我们的肉体,所有的事物都会改变,如果你就让它们去,它们就会自然解脱。

像我目前的状况,当恐惧如此明显地笼罩着我,而我觉得好象快要被它吞噬时,我必须掌握自己的心。我了解到恐惧不会杀死我,它只是某个经过心里的念头而已,只要我不去碰它,这个念头会自己解脱。我同时了解到中阴境界是一样的,当你看到冲着你来的某种可怕情境时,事实上不是从别处而来,而是来自于你自己的心中!是我们所有压抑在身体里面的能量释放出来的。

当我在训练我的心时,我发现,有一个点,有一个界线你要划清,不能让自己超过它。如果超过了,你就可能产生心理问题,你会变得抑郁,或意志消沉,或者更严重,甚至发疯。有些人以为心告诉他们的是事实,结果变得不平衡,甚至疯狂。我们都有这种经验,但超过某一条界线你就不能再走下去……我曾有过恐慌的打击,就好象面前的地上有个大黑洞似的。但当我提醒自己不要这样想,并且随时保持快乐后,我就不再看到黑洞了。

有些人对我而言比家人还亲。因为你们用另外一种方式让莲花生大士来到我面前,经由关怀、关心及爱。你们似乎不在意我罹患爱滋病,没有人问过:「嘿,你到底怎么感染的?」从来没有人把它看作是对我的诅咒而鄙视我。只有一位老朋友前几天在电话上问我:「你不怕这会是上帝对你的惩罚吗?」我大笑,跟他说:「你认为上帝诅咒了世界,而人是罪恶的。我却相信(神的)用意是祝福,不是诅咒。」从无始以来,所有的事物都是圆满、纯净和完美的。

所以我现在只安住在光芒之中。它充满各处,你根本离不开它。它是如此美妙,有时我觉得好象飘浮在光芒之中。当莲花生大士飞翔在心的天空时,我让他把我带走。

如果我是听众,也许我会问:「好啊!可是为什么你的病治不好呢?」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并不是我不尝试去治疗,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我已经不再问自己这个问题了,我认为那会变成去强迫操纵,或干扰一个已经开始的过程;这个过程对我很有净化的作用,从中我体会到有很多恶业正在消除。我把福报回向给我母亲,她受了很多苦,期待能消除她的恶业;我也回向给一些情如手足正在受苦的道友。我和莲花生大士有个约定:如果我留在这儿所受的苦,有一部分可以净化给亲友,那么这是多大的福报!这就是我的祷词。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是一个喜欢受苦的人!但我感受到那个庄严,那个福报,轻轻地推我去受苦。

就在这个时刻,我从仁波切那儿认识了中阴教法,了解到死亡并不是敌人;就如同不要把念头看成敌人一般。生命不是敌人,生命是荣耀的,因为在这一生我们可以觉醒,了解真正的本性。

我诚心诚意地提醒你们,当你们还相当健康的时候,不要浪费机会,照着仁波切教你们的方法去做……,他会教导你们大圆满法,他也会带领你们到那个境界。这是非常重要的,尤其当你面临死亡时。

我在这儿跟大家说再见了。我知道我大概活不过六个月。所以,我把你们都放在我心中,而我看到的你们都是光明灿烂的。那里没有黑暗,只有莲花生大士心中的光,照耀着大家。谢谢上师的加持。

附录四两种咒

西藏最有名的咒有两种:第一种是莲花生大士咒,称为金刚上师咒,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vajragurupadmasiddhihum)。第二种是大悲观世音菩萨咒,嗡嘛呢叭咪吽(ommanipadmehum)。像大多数的咒一样,它们是以印度古老神圣的语文——梵文写的。

金刚上师咒

金刚上师咒,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西藏语发音为ngbenzagurupémasiddhihung,我以敦珠仁波切和顶果钦哲仁波切的解说为基础,来探讨它的意义。

嗡阿吽

嗡阿吽有外、内、「密」三义。不过,在这三个层次上嗡代表身,阿代表语,吽代表意。它们代表一切诸佛的身语意转化功能的加持。

就外在意义而言,嗡净化一切身恶业,阿净化一切语恶业,吽净化一切意恶业。由于净化你的身、语、意,嗡阿吽提供诸佛的身语意加持。

嗡也是形色的精华,阿是声音的精华,吽是心的精华。念这个咒,你就是在净化环境、你自己和其他一切众生。嗡净化一切认知,阿净化一切声音,吽净化心及其思想、情绪。

就内在意义而言,嗡净化脉,阿净化气,吽净化明点。

在较深的层次里,嗡阿吽代表莲花部诸佛的三身。嗡是法身,阿弥陀佛;阿是报身,大悲观世音菩萨;吽是化身,莲花生大士。这个咒象征三身体现于莲花生大士。

就秘密的意义而言,嗡阿吽带来心性三个层面的证悟:嗡带来它源源不断的能量和慈悲的证悟,阿带来它光辉的自性证悟,吽带来它虚空般的明点的证悟。

班杂咕噜叭嘛

班杂(vajra)比喻为金刚钻,这是石头中最坚硬和最珍贵的。就好象金刚钻能够切割万物,本身却不容易被摧毁;同理诸佛的永恒,不二,绝对不会受到无明的伤害或摧毁,反而能够斩断一切愚痴和业障。诸佛身、语和智慧心的圣性和作为、有如金刚钻般能够穿透万物而不受阻碍的力量,可以利益众生。像金刚钻一般,班杂没有瑕疵;它的巨大力量来自证悟实相的法身性、阿弥陀佛的自性。

咕噜(guru)的意思是「有力的」,指具有非常殊胜德行的人,他象征智慧、知识、慈悲和方便。就好象黄金是最重最贵的金属一般,咕噜(上师)具有不可思议、毫无瑕疵的品质,使他变成无可超越,殊胜无比。咕噜比喻报身和大悲观世音菩萨。同时,因为莲花生大士教导密续之道(以「班杂」为象征),而且透过密续的修行得到最高证悟,所以他被称为「班杂咕噜」(金刚上师)。

叭嘛(padma)的意思是莲花,象征莲花部诸佛,特别是他们觉悟的话语。莲花部是人类所属的佛部。阿弥陀佛是莲花部的本初佛,莲花生大士则是阿弥陀佛的化身,因此他被称为「叭嘛」。事实上,「莲花生」是指他在盛开的莲花中出生的故事。

当「班杂咕噜叭嘛」七个字母在一起时,也象征见、定、行的本性和加持,「班杂」义为不变的真理、金刚钻般、不可摧毁的本性,我们祈求在「见」中证悟它。「咕噜」代表觉悟的光明本性和神圣品质,我们祈求在我们的「定」中证悟它,「叭嘛」代表慈悲,我们祈求在我们的「行」中成就它。

因此,透过诵念这个咒,我们可以获得莲花生大士和一切佛的智慧心、神圣品质和慈悲的加持。

悉地吽

悉地(siddhi)的意思是「真正成就」、「证得」、「加持」和「证悟」。悉地有两种:一般的和无上的。透过接受一般悉地的加持,我们生命中的一切障碍(如健康不佳)可以全部清除,我们的一切愿望可以满足,诸如财富、地位、长寿自然会增加,生命中的各种环境也会变得吉祥,并有助于修行和觉悟。

无上悉地的成就可以产生觉悟,这是莲花生大士的圆满证悟境界,能利益自己和一切众生。因此,忆想和祈求莲花生大士的身、口、意、圣性和作为,可以让我们证得一般和无上悉地。

悉地吽可以如磁铁吸引铁屑般地吸进一切悉地。

吽代表诸佛的智慧心,是咒的神圣催化剂。它好象是在宣布它的力量和真理:「它就是了。」

这个咒的重要意义是:「我启请你,金刚上师,莲花生大士,以你的加持力赐给我们一般和无上的成就。」

顶果钦哲仁波切解释:

据说,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这十二个字母

带着佛陀说法十二部(八万四千法门的精华)的整

个加持,因此念金刚上师咒就等于念诵或修持佛陀

全部教法的加持。十二部教法是解药,可以让我们

从『十二因缘』解脱出来,而使得我们轮回六道的

正是这十二因缘: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

受、爱、取、有、生、老死。这十二因缘是轮回的

机制,让轮回不断进行。透过念诵金刚上师咒的十

二个字母,十二因缘就被净化,你就可以完全驱除

和净化烦恼,从轮回中获得解脱。

虽然我们无法看到莲花生大士本人,他的智慧心已

经显现在咒的形式上,这十二个字母事实上是他的

智慧心的发射,具有他的加持。金刚上师咒是莲花

生大士的声音显现。因此当你以念诵十二个字母来

启请他时,你将获得巨大的加持和功德。在当前的

困难时代里,我们所能启请与皈依的,以莲花生大

士最殊胜,所以,金刚上师咒最适合这个时代。

大悲咒

嗡嘛呢叭咪吽大悲咒,西藏人念成:ommanipéméhung。它象征一切诸菩萨的慈悲和加持,特别启请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加持。观世音是佛的报身,他的咒被认为是佛陀对一切众生慈悲的精髓。正如莲花生大士是西藏人最重要的上师,观世音菩萨则是他们最重要的佛和消业本尊。西藏有一句名言说,大悲观世音菩萨已经深深烙在西藏人的意识里,因此任何小孩只要会叫「妈」,就会念「嗡嘛呢叭咪吽」。

据说,在无量劫以前,有一千位王子誓愿成佛;其中一位如愿成佛,他就是我们所熟知的释迦牟尼;但观世音却发愿在其他王子未成佛之前绝不成佛。在他的无尽慈悲中,他也发愿要把一切众生从六道轮回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他在十方诸佛的面前祈祷:「我发愿帮助一切众生,如果我对这项伟大的工作有所厌倦,我的身体将碎成千片。」据说,他首先下降到地狱道,然后逐渐上升到饿鬼道,最后是天道。他从天道往下看,吓了一跳,虽然他已经从地狱道救出无数众生,却仍有无数众生不断投入。这种景象令他十分悲恸,片刻之间,他对自己所发的神圣誓愿失去信心,于是身体爆炸成千片。他在绝望之中,向一切诸佛呼喊求救,一切诸佛从十面八方来帮助他,诚如某一本书所说的,像温柔的雪花飘然而至。诸佛以他们的大威力让他复合,从那时候起,观世音便有十一个头和一千只手,每一个手掌上都有一只眼睛,象征智慧和善巧的结合,这是真慈悲的标记。他的这个法相比以前要灿烂亮丽和威武有力,可以帮助一切众生,当他在诸佛前发愿时,他的慈悲就越来越大,他发的愿是:「一切众生未觉悟,誓不成佛。」

据说,在他为轮回之苦而感到忧伤时,两滴泪珠从眼睛掉了下来,透过诸佛的加持,变成两尊度母。一尊现绿色,是慈悲的活动力量;另一尊现白色,是慈悲的母性层面。「度母」的意思是「解脱者」:她载着众生渡过轮回的大海。

大乘经典记载,观世音把他的咒献给佛陀本人,佛陀则反过来赋予他特别而神圣的工作:帮助宇宙间一切众生成佛。在这个时刻,一切天神把鲜花如雨般地洒落在他们身上,大地震动,天空响起嗡嘛呢叭咪吽(ommanipadmehunhrih)

把这些字写成诗就是:

观世音如同月亮,

他清凉的光熄灭轮回的熊熊烈火,

慈悲的莲花,

在它的光芒中绽放。

佛法说明「嗡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在我们生命的各个层次,具有特别而强大的力量可以转化我们。六个种子字可以完全净化六种有毒的烦恼,这些烦恼都是无明的显现,会使我们造身口意恶业,因而形成六道轮回,让我们在其中受苦。透过六字大明咒,贪、嗔、痴、慢、嫉、爱,被转化成它们的真性,六部佛的智慧在觉悟心中展现。

因此,当我们念六字大明咒时,六道轮回中的六种烦恼无形中就被净化了。因此,诵念六字大明咒可以防止再生于六道之中,也可以驱除六道本具的痛苦。同时,诵念六字大明咒可以完全净化五蕴,圆满智慧心的修行——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六字大明咒也可以强力保护我们免受伤害和各种疾病。

观世音菩萨的「种子字」哩,通常被加在六字大明咒的后面,变成嗡嘛呢叭咪吽哩。「哩」是一切诸佛慈悲的精要,是发动诸佛的慈悲心,把我们的烦恼转化成他们的智慧心性的催化剂。卡卢仁波切写到:

另一个诠释六字大明咒的方法是:嗡是觉悟身的精

要;中间四个字母嘛呢叭咪代表觉悟的语;最后一

个字母吽代表觉悟的意。一切诸佛菩萨的身语意都

含摄在这个咒的音上。它可以净化身语意的业障,

带领众生进入证悟的境界。当它跟我们的信心、禅

修和诵念相结合时,六字大明咒的转化力量就生起

和发展。它确实可以如此净化人心。

对于那些熟悉六字大明咒,并且已经在一切世热忱和信心诵念它的人,《中阴闻教得度》祈祷,在中阴境界:「当法性的声音像千雷响起时,愿它变成六字大明咒的声音。」同样情形,我们也在《首楞严经》读到:

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

救世悉安宁,出世获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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