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田作十郎缓缓起身,血液一滴滴地从他胸口滴落,马头原的草地上有多了几点黑红。他没有回头,但他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他伸出左臂对远处的蜂屋贞次一摆手,示意不需要出手相助。瞳孔收缩,恶毒的目光扫向阿部正胜,像一头受伤的狼,意欲复仇的狼。
“该还的终究是要还的。刚才你没杀死我就注定了你的死。”矢田作十郎恨恨地说道。他这么说不无道理。刚才阿部正胜刺向他胸口的那一枪,本应该贯穿他心脏,取了他的性命的。但差了一点点,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个离心脏两毫米的停顿,让矢田作十郎嗅出了阿部正胜的不支。这就是久经沙场的狼一般的嗅觉。
矢田作十郎回枪一击,看似平实无华却又狡诈无比的一枪。天空宛若闪过惊雷。阿部正胜倒下了。厮杀声在脑际鸣响,空空如也,一切都似在天际。
第一次使用大蛇葬,没想到副作用这么大。阿部正胜浑身感到疼痛,每一块肉,每一寸皮肤,都如被毒蛇撕咬般的痛苦。他的眼中是马头原的天空,明亮的天空在他的眼眶中逐渐变得灰暗。他倒在地上,土屋长吉持刀站在他的近旁。
矢田作十郎重新跨上战马,转了圈长枪,得意地笑。一向宗佛门并非武士阶级,没有讨取敌将邀功这一套。土屋长吉离阿部正胜更近,也不用脏了他的双手。“杀了他!”他冷哼一声。他也像蜂屋贞次般立威了。
土屋长吉反握太刀,刀尖朝下,对准了阿部正胜的背脊。阿部正胜缓缓伸出满是血污的双手,抓住土屋长吉的脚踝,痛苦地喘息道:“长吉,求求你,保护主公。”
土屋长吉不知怎的,眼角出多出了两点泪花,原本对准脊柱处的刀尖移开了两寸,一咬牙狠狠插下。然后跨上坐骑,紧随矢田作十郎而出。他们原本是战友呵。
矢田作十郎用手擦去污染双眼的血水,兽性大发的脸庞对准土屋长吉说道:“最后一道障碍扫除了。一起取了松平家康的狗命!”
马鞭一挥,战马长驱直入。此刻的松平家康并没有对阿部正胜的倒下感到惊异。这连他自己也感到惊异。他正细细体会着心静如水的感觉。这感觉宛若身处云端,超凡于世。即使看到矢田作十郎和土屋长吉恶狠狠地朝自己扑来,也像是那两人来自异世界。为什么这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感觉在太原雪斋死后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在喧嚣的战场中,感到如此的宁静。
心静如水。
为什么?
矢田作十郎冲到了松平家康面前,他刺出了夺命的一枪,直取松平家康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