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烧香
那天晚上，小意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翻起了历书，看过了只是发愣，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只是愣愣地想心事，叶淳无奈，只得爬起身来点了一份沉水香，沉水香宁神静气，香味清雅，幽幽不绝，缓缓渗入大帐，闻到沉水香的香味，小意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睡，丈夫会一再起身燃香，一夜必不得好眠，小意不再翻身，只是怔怔地看着百合大帐上的花纹出神，那上面着绣工绣了莲子、蝙蝠、四角如意云纹…小意怔怔地想，如意如意，哪里都用这个花纹，但用了如意，真能如意吗？
天微微亮，小意就起了身，小意一动，叶淳就醒了，他这是小时候严格训练的结果，只要周围一有动静，他就能马上清醒，但是小意起身并不梳妆，只是在镜匣面前出神，沉思了许久，连叶淳起身都没听到，兀自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叶淳微微的害怕，他不是没见过小意出神，但他从来没见过小意这个样子，他不敢打扰她，因为叶淳知道，失神的人一受惊吓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他就静静地站在小意的背后默默不语。
倒是小环，听到屋里的动静，着人打了热水，带着角梳、妆匣准备给小意梳妆，轻轻敲了敲门，惊动了沉思的小意，小意从沉思中醒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由着小环给她梳了个高高的螺髻，自己从首饰匣里挑了枚挽发的乌银扁钗。
叶淳微微讶异，道：“怎么如此素净？”
小意低着头道：“听娘说，今天是我娘的生辰，娘说我娘去得苦，让我得记得我娘的生辰，给她立个牌位，烧点香…”
小意的一番话听起来乱七八糟，叶淳却懂了，原来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是想起了沛漓的生辰，叶淳叹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回首叫了小环，让准备祭祀的物件，好陪小意上香去，无奈小意非要自个儿去，叶淳也只好随她。
为着上香，小意特地换了银灰色单色外裳，着了淡粉色夹竹桃挑花纱质褶子裙，一身素净、未着脂粉，又为着小环貌美，为了不惹麻烦，小意与小环都以银白色珍珠细纱覆面，微微有些透明，用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银线绣了疏疏郎朗的银线菊遮了大半的面貌。用罢早餐，叫了府里的轿子，施施然往普雨寺而去。
寺庙里，小意交了足足的香火钱，在佛堂内一个偏僻的内堂里为父亲设了灵堂设了牌位，转念想了想，又给小环的父母设了牌位。小环看着小意做着这一切，眼里都是热泪，滚滚的强忍着，只是不落，哽咽地矗在那儿看着牌位咬着嘴唇，微微地渗出些鲜血，小意知道小环平日里忍得辛苦，也不说她，只让她清静清静，自己一个人到院子里走走，一出门，就听到小环压抑的哭声，悲恸莫名。
小意在佛堂的周围慢慢地踱着步子，满地的落花堆砌，踩得小意的绣花鞋上都是淡淡的花香，周围的僧人知道不出大钱，平常的施主是进不来内堂的，对她毕恭毕敬，也不打扰她，由着她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不过一柱香的时分，小意发现自己又迷了路。
小意无限懊恼，刚才只顾出神，根本没有留意周围的景致，这倒好，这一走神，小意根本不知道来时的路，既不知来时的路，又如何回得去？倒不如继续往前走，说不定倒又是一番天地。
小意想到这里，也不慌乱，仍旧时走时停，希望能碰上一两个僧人，好带着她回到内堂去，可是小意僧人没有碰到，她在转身的时候却看到那边厢房门一开，闪进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小意没有看到那人的模样，可是那衣料的颜色小意认得，那是他们府上为家中的仆妇裁制衣裳时特意让天染坊染的“雨过天青”的布料，这个颜色叶淳加了西域特有的织织草才有这么淡而又这么纯的颜色，整个京城也只有他们府上才有这种颜色的布料，小意记得当时染的布料只够府上的仆妇一人裁了一件，就连小环当时想要也没给她裁，想到这儿，小意暗自留了心眼，提神屏息，悄悄移到门廊边，静声地听房里的声音。
房里的声音低沉，小意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但就是这数数几句，也让小意惊得面色煞白，房间里细细禀报的都是他们府上近几日来发生的一切，包括几时进几时出，去了哪里，又见了些什么人…除了书房中他们的私谈，几乎连他们吃了什么都一一细列，小意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暴露在别人面前，然而更让小意震惊的是，书房里细细禀报的是人竟是叶淳的近身随从，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