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我变成了一块石头。十四岁那年,父亲走。我偷了父亲留下的酒,坐在岩石上,望着对面岛上风化了的方形石块,像一个个石棺材,不规则地分布在海岛上。我哭啊哭,哭啊哭,混着泪,喝进去很多酒。喝得全身僵硬,直把自己喝成了一块石头。
后来,你找到我,把我弄回家。当我醒来时,你的手也是这样摸在我额上,你轻声问:“你还好吗?”
山林里没有月光,灌满冷凄的风。二十来步的小径上,只有划不破的黑。我走进黑的世界里。没有了方向,却又处处是方向。我凭着感觉走。黑夜里有我晃动的魂。
一束光晃在我身上,刺亮我的双眼。我眯起眼睛看,原来是莲花,她手里拿着手电筒。
她居然在等我回来。她把我带走,就像第一次遇见她那样,把我带在她身边,带进她的“王国”去。
她轻声说,“你醉了。”
我双手扶住头,脑袋重得像要掉下来。
莲花在熬药,药里有一种味,像迷香。
自动调色小悬灯,在她房间四处垂挂着,光线暗到不能再暗。像鬼火流荡。
莲花曾经说过,她喜欢凤凰山,就是因为喜欢这里的阴气重。每次她一个人夜里走出去,就像与冤魂一起在行走,带领她去看坟里的白骨。
她说,那些白骨,就像是自己的血液和骨头。在飘荡着死人灰烬的空气里,会产生一种兴奋剂,能令她入魂、着迷。
她把音乐打开,是印度佛教的梵语。这种音乐,练瑜伽冥想的时候,她经常放。声音飘浮,像遥远的冥音。又仿佛有无数的幽魂,集中在一起吟诵受难经。
莲花说,“如果你能够静下心来听,你就能在这样的音乐里听到鲜花、森林、溪水在流淌,也能够听到石棺、墓碑、灰尘和朽烂的木头。”
而那个瞬间的我,什么都听不到。唯有药香弥漫。
莲花将熬好的药倒进大木桶里。她脱去厚厚的长外套,里面是一件淡粉色真丝睡衣,很像日本和服。身体挪动时,腰带自动滑开,敞开的睡衣里,什么都没穿。
她已滑入木桶里。水立即裹住了她的身体。她满足地叹息一声,让我也过去。我靠近她,她的手从木桶里探出来,摸到我旗袍上的盘扣,一个一个地帮我解开。
她的眼睛停留在我左乳房的莲花上,她轻声叹息:“一个女人绝不能自己将自己锁住。”
我侧过头,她看我的眼睛盈盈如水。我恍惚惊觉,她的脸看似流光溢彩,但却是一张寡妇冷寂的脸,有着爱情虚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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