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胖警察纪战说的那样,警戒在半小时之后解除,我们获得了进入现场的允许,因为是在医院,死亡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所以没有围观者。
纪战并没有随着警队的撤离而离开现场,也许他想从我们四个人看到顾蕾之后的表情来分析我们的关系,一个优秀的警察向来要有优秀的观察能力与推理天赋。
像纪战说的,现场仍然保持了最初的状态,顾蕾的血从她躺着的地方一直流到我的脚边。他们几个在前面,我在最后,因为从小害怕见到尸体的关系,无论这个尸体活着的时候跟我怎样亲切,对死去的东西,与生俱来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我就像脚上绑了一个沉重的镣子一样,慢慢移过去。瞻仰是必要的。
江岩想扑过去,抱住顾蕾,突然倔强地转过自己的脸,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鬼。跟在后面的陈曦和朱源相继跑到墙角吐了起来。
究竟他们看到了怎样的场景?
来的时候太赶,忘记了戴眼镜,所以此刻在我的位置,看到躺在地上顾蕾模糊的身影和那一道流到我脚边的血。
桑铭在我前面,他转过身来蒙住我的眼睛。这么久之后,我真的很感谢桑铭,虽然他有一张冷酷无比的面孔,虽然我们永远不可以以“对自己好的人就是好人”这样的标准来衡量人,可是每次有事情的时候,他都像一座山一样挡在我的前面,尽管有时也挡住了阳光,可是他仍然会用另一种沉默的方式将温暖传递给我。
你不要看。桑铭带点霸道地说。
没事。我扒开他的手,然后我看到了躺在我面前的顾蕾。身体完成了一个s型,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衣服。头直直地歪向一边,一只眼睛分泌出黄色的液体,一只眼球挂在外面,脸上露出绝望而无奈的微笑。她的一只手深深自己的腹中,腹内的很多器官都冒了出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死去的顾蕾。
顾蕾的死亡手法好像我曾经做过的那场梦的重现,只不过已更加直白的方式在我眼前出现,感觉是这样真实,让我一下子就知道不是在做梦。
你还好吧?桑铭摇了摇我的肩膀,从可以清晰看到顾蕾的那一刹那,我的头再也没有偏离过,完全正视顾蕾的死相,好像躺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朝夕相处的同伴,而是一只被解剖失败的牲畜而已。
我没事。我的淡定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包括那个叫纪战的警察,他绝对没有想到一个看似文弱的女孩子会有这样超乎常人的镇定,就好像预知了事实一样。而这些在我的世界里的确是一个早已预见的事实,只不过本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对象。
我离开了病房,那种场景我没必要再去亲历。我想起了昨晚做过的梦,如果我的梦能够预知未来,那么昨晚的见闻是不是意味着顾蕾跟我的道别,她穿的那身奇怪的衣服不正是平时死人才穿的衣服?可是我儿时的我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我叫芸儿么?还是那真的是只属于我的梦境?
陆小姐,等等,我想问你点事。纪战果然追了上来。
我停住,等他继续发问。
如果你的时间允许,我想跟你讨论一下灵异,也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另一些我们所不能解释的现象。
纪战的话很容易打动了我,我望着他,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得像一旺湖水,让你摸不着底,在他的面前自己好像完全透明了一样,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好吧,我告诉你,顾蕾的死亡手法我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