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钟粹宫卓瑾萱房
白日里被林鸢姝有心无心的一席话一吓,卓瑾萱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的,于是便用上了林鸢姝带了的草枕。别说,这草枕还真的很好用,一直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薄荷香气,非常清凉。按理说薄荷香气会使人更加清醒,但偏偏这股味道又有很强的使人凝神的效力,不一会儿,卓瑾萱便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卓瑾萱被一阵尖利的抓挠声惊醒了,那刺耳的声音,一阵阵地传过来,似远又近。卓瑾萱睡得模模糊糊地,脑子里是一些散乱的片段:最后一次见到珍妃时,她看起来那么凄凉,那么落魄;珍妃看她时那祈求的眼神,还奢望着东山再起;自己看着珍妃喝下她掺了蒙汗药的酒,慢慢地睡去;自己把珍妃吊了上去,最后在看她的那一眼,那个时侯,她还有呼吸,但是,她不会再醒来了;今天下午看见的黑猫,绿色的眼睛,为什么,它的身上仿佛带着珍妃的影子;黑猫,黑猫,传说是冤魂不散的化身。
卓瑾萱忽然惊醒,一摸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卓瑾萱抚着胸口,不断地喘息,心里虽然被一阵不安笼罩,但还是不断告诉自己,是噩梦,是噩梦。是因为之前林鸢姝说了那些话,自己才会做这样的梦,没事的,卓瑾萱,没事的,没有人发现什么,那些声音不过是你的幻觉,珍妃已经死了,她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越是这样想,卓瑾萱却越是忍不住往窗台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卓瑾萱差点灵魂出窍,今天下午看到的那只黑猫,赫然就在自己的窗台上,瞪着绿色的眼睛,冒着精光看着她。卓瑾萱心一阵狂跳,嘴巴微微张开,半响,忘了阖上,静静地坐在那里。半响,卓瑾萱终于回过神来,慢慢地走过去,把窗户紧紧地别上。可是那只黑猫仍然不依不饶地挠着窗户,想要闯进来,卓瑾萱不断地安慰自己,一边瞪着黑猫,想要把它吓回去,可是黑猫丝毫不以为意,定定地看着她,不屈不挠地想要进来。
卓瑾萱已经惊骇到不行,但是,还是逼迫自己去与那只黑猫对视,似乎这样,就能获得勇气。虽然如此,卓瑾萱的心里仍然是被巨大的恐惧围绕,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要到林鸢姝那里去求救,也许林鸢姝也不能逼退冤魂,但起码,和林鸢姝在一起,她会觉得安心。明明是很恐惧的时刻,不知为何,卓瑾萱的意志却在慢慢消失,眼皮,也越来越重,一阵睡意又是袭来,卓瑾萱靠在窗台,慢慢地睡了过去。
早上,卓瑾萱醒来,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梦境。卓瑾萱定了的神,坐起来,不断摸着自己的胸口,对自己说:“是梦,卓瑾萱,那只是一个梦,一切都过去了,什么都没有。”这时,草儿大惊失色地冲进来,欲言又止地叫了她一声,却什么又没说。卓瑾萱好不容易定下了神,看着草儿:“什么事啊?草儿。”草儿小声地说:“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您的房门和窗棂上,都有好多猫抓过的印子。”
卓瑾萱大吃一惊,差点背过气去,赶紧一个起身,来到窗户前,是的,窗棂上有很多猫爪过的印子。而且,这都不是浅浅的印子,每一道都很深,有些甚至嵌入了木头,仿佛是带着很深的怨气和愤怒。是真的,昨夜与黑猫的那些对峙,都是真的,可是,在那么紧张的时刻,自己怎么会居然睡着了呢。而且,那只猫的眼神,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诡异,天哪,难道真的是珍妃?不会的,不会的。这里是皇宫啊,珍妃再怎么冤魂不散,也不应该到这里来作恶啊。
卓瑾萱强忍住要掉下来的泪水,坐在那里,半天才静下心来,小声对草儿说:“不要拿出去说,我会处理的。”草儿小声而急切地说:“可是,小姐,昨天娘娘她们说的那些会不会是真的啊,要是是真的,那宫里就真的可能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啊,我们要不要告诉娘娘啊,不然的话,光凭我们两个,怎么对付的了啊。”卓瑾萱看她一眼:“你很想我们被人说闲话啊?”草儿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卓瑾萱叹口气:“没关系,你去找些镜子来,我们挂在八卦位上,就可以辟邪了,不要怕,这里毕竟是皇宫,不会有事的。”
草儿惴惴不安地退下了,卓瑾萱坐在那里,身子不断地发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在杀害珍妃时,她并没有亲眼见着她死去,所以,她还可以强行把那种恐惧埋在心底,可是现在,那些被压下的恐惧忽然加倍地涌出,像要吞噬她似得弥漫了整个房间。卓瑾萱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还是觉得被一种巨大的不安包围,那一刻,她想念爹,想念她的娘,甚至想念和林鸢姝一起度过的短暂的欢乐的时光。好累啊,姐姐,我真的觉得好累,每一天我都带着面具在做人,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姐姐,我好怕,姐姐。
是夜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