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色未消,寒气无孔不入。大帐外营火通明,亲卫铠甲加身,腰佩长剑,夹带一股冰寒东奔西走,忙碌异常,不时有人鼻息喷着白气经过涣流徙军帐时,焦急的往里瞧上几眼。可是帐帘被紧紧的压住,肆虐的风亦不能扯起分毫。什么都看不到……
军帐内,灯火摇曳,闷热潮湿,气氛萧杀。
卫风的额头细细密密的一层汗水来不及擦。灵巧的手下飞针走线,各色药草淅淅沥沥淋在清歌的胸前伤口上。涣流徙一脸怆然,衣襟上血迹斑斑,颓废的瘫坐在椅子里,盯着飘移的灯火里身影模糊的情歌,一动不动。眼眸黯淡萧索如死潭秋水。
大剑躺在桌上,似一把从废铁堆里挖出的绣铁。
床上的人儿没有一丝的动静,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冰凉的身躯已是死去四个时辰了,的胸前那条蜿蜒至小腹的刀伤还在,在双乳之间,又添了一个狰狞的裂口,。卫风已经救治了一整夜,徒劳无功,双眸中急出的泪水朦胧了视线,抬手狠狠的抹去。小心拈起一根白色尖细药针略一犹豫,卫风悲伤的目光停留在清歌白如死灰的面孔上。满心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随陛下一起去,为什么他要推给清歌,如果他去了,清歌就不会死了!妄他看了那么多的医书,还好意思号称医神之后!他妈的就是垃圾一个,竟然和一个幻术就解不开。卫风,他妈的混蛋!
这都是他的错!
清歌,怎么办?我救不活你怎么办?卫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拦不住潸然而下的热泪。再一次狠狠抬手抹去,卫风不再踌躇,小心翼翼的俯下身躯,缓缓的,仔细的把药针扎入心脉。提起全部的劲气,化成温暖的溪流徐徐催动药针溶化。
清歌的血液不再流动,无法带动药物发生效用,卫风铤而走险,决定直接将阡陌草制成的药针打入她的心脏,刺激心脏跳动。
汗水浸湿了卫风的后背,衣服黏黏呼呼的贴在肉上。巨大模糊的影子投射的军帐上,摇摆不定,泫然欲泣。
“救……不活了吗?”涣流徙嗓音沙哑,似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压出一般,苦味弥散。
“救得活!”卫风通红的脸忽暗忽明,倔强的脖颈皮肤下筋脉跳动,扬手捻起又一只药针,仔仔细细刺入清歌的心脏,随后手掌紧贴在皮肤上,释放劲气徐徐催化。这是第二根药针了,阡陌草生于雪国极北之地,生命力顽强到匪夷所思,一块亿年的雪岩上,五十年才可长出一只阡陌草来,相依相伴,却一岁枯荣,若是在枯萎之前未能采摘,它便会化为一汪碧水,溶入身下的雪岩之中,因果寻报,还雪岩一份养育的恩情。阡陌草的药针比药丸的浓度要高十几倍,如果这一针不起作用,那就是把清歌的心脏扎成马蜂窝,也是浪费药材罢了。
遥遥的昴日清啼,星官破晓。雪原被初生的太阳染成金红色,寂寥的小村庄孤零零的在茫茫天地间瑟瑟发抖。
风停了,雪停了。
卫风颓然仰头,双目紧闭,泪水横流。突然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凄厉的哭声划破晨曦的静怡,刺痛了亲卫们的耳。大帐外,亲卫们双目含泪,无力的蹲在地上,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涣流徙没有开口,没有问。只是愣愣的望着床上裸了上身的少女,脊背僵硬,怕一软下去整个人就会塌了似的。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儒雅恬然,谦谦君子风,非礼勿视,非礼无言,慌忙的挑头望向车窗外,只是想把目光从她饱满诱人的双乳上移开,可是……只要她现在活过来,他就告诉她,其实那一句好大哦确实是在称赞她,根本与万象城无关。
那日离开万象城,他满心疑虑,焦头烂额不知该何去何从。雪堆下的她如雕像般美的没落,美的不屈。是她,给了他一个方向,再访城主府,查清真相……可是……只要她现在活过来,他就告诉她,其实拿她做诱饵,他心中有多么的不舍和心痛。新妆妖娆,毅然踏出房门前往瘗玉埋香地,他的手就在她的身后徒然落下,他其实想过挽留,只是他的手没有来得及抓住她海蓝的发辫。
清歌,只要你现在醒来。我就告诉你……
摇摇晃晃扶着桌子站立起来,涣流徙呆滞的往前挪步,一个不稳,差点栽倒了下去,慌忙按住桌子,却被桌上的大剑不知烫的红了手。
“好烫……”茫茫然无意识低叫一声痛,涣流徙抬起烫手的手掌,通红的一片肌肉裸(给)露在外,皮肤竟然被高温炼化。无心顾及痛彻心扉的手掌,涣流徙蹒跚挪向床边。
水瑶死了,清歌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