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来上书房去取洞箫,詹大才只等着听曲看戏,却把个金学章急得心如火焚。夏雨来取得洞箫,林佩瑜却已在这花厅之上将桌子支好,夏老太将酒菜摆上,请客人上座。詹金二人忙把老太扶上座,詹金二人左右打横,夏雨来在末座相陪。林佩瑜自到厨房操持。詹大才与金学章同敬了夏老太一杯酒,夏老太喝了酒,再吃几口菜便回后堂休息去了。夏老太离开,这三人也放开来喝吃菜,金学章心事重重,数次欲言又止,夏雨来看在眼里,装在不知,与詹大才又天南地北大锯起山海经。这一桌后补喜酒,却成了金学章的闷酒,直把他喝得愁肠百结,情思昏乱,趴倒在桌上。
林佩瑜收拾好客房,夏雨来与詹大才两人把金学章扶房去歇息。自到书房中舞文弄墨去,夏雨来索居家中月余,每日里只与林佩瑜斗些个口舌生些个闲气,心中意气着实难舒,今日见了这难兄难弟,自有说不完的说题,舒不尽的胸臆。书房中传出低吟浅唱之音,间有琅琅笑声。林佩瑜自与夏雨来相识以来,只见他狡诈巧辩,一付精滑模样。只恨不得将他一身邪骨剔尽。今日见他一付仕子形态,方知郎君实是有奇才之人。想着这月余以来,他在家中与自己谈话往往便如鸡同鸭讲,实是委屈了了。思前想后,自此也便对夫君多了几分歉意几分敬爱。
次日,夏雨来陪同詹大才与金学章一同走观了古寨的祠堂厝局,詹金二人没想到这古寨虽不大,但建筑格局却极严谨,但见寨中祠堂千家,文风蔚然,宫院善苑,儒道佛相济相融。三人行至寨南,出了南门,便见那南门外一片稻田,却是书院私田,两人不由心中赞叹,都道这龙湖辈出文人才子,实是有其根源。但见稻田之外又是一片池塘水泽。三人遥见一大塘边古榕下有一少年正斜倚着树干望着池面出神儿,显然正在垂钓。夏雨来认得这树下庸懒玉苗条,其实便是学章心中俏婵娟。
夏雨来道:“这初夏时节,正是树下垂钓的好时光,二位且在此稍待片刻,待我去借得钓具来。”詹金二人自然称好,夏雨来便自离去,詹金二人朝那少年走去。近时且看,却见这少年眉凝春山,眼锁云烟,面似团粉,唇若点脂,詹大才只道金学章便是这世上的绝色美男子,却不料在这古寨外又遇见个俏人儿,不由将金学章与那少年来回的看着,心中自做着比较,却又难比高低。金学章却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有些眼熟。
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黄素芳。黄素芳这数日里心中愁郁,不思饮食,把个美人儿饿成个病本西施。她母亲黄安人只道她是因林大妹出嫁之后,闺中无伴,动了伤春之意,于是禀明黄员外,即着托媒择婿,又准了黄二姐在自家池塘上垂钓玩儿。原来黄员外因当年与杨财主指腹为婚,将黄大姐素娥许与杨家傻子万年为妻,虽然黄大姐知天乐命,与夫君情深意长,杨家二老也待黄大姐如同已出,但黄员外心中总有疚意,于二姐儿亲事上便多方挑剔,迟迟不愿定亲。又将他那一种补偿心理尽用在这二姐身上,想着二女儿总有一天也要出嫁,对她更加溺爱起来,管束也渐宽了。黄二姐虽是得了父母同意出来,却没了先前的自在,只在这池边搁了钓竿,心中恹恹,实是无意于渔。此时她斜倚古榕之下,想着董永遇仙姬托老槐荫为媒的佳话来,触着自己心事,正自神伤,猛然见池中现出二个男子身影,把她神思惊醒,转头只见那二个男子一个长得威武一个长得俊秀,却也似曾见过,又那俊秀男子正双目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她黛眉一蹙。
詹大才见这少年脸现怒意,忙施礼道:“这位小哥请了。”
金学章也回过神来对着黄二姐施了一礼。
黄二姐见他二举止,不何无赖之徒,也浅一礼道:“二位请了。”
金学章道:“在下适才见小哥似曾在何处见过,心中正自思量,失礼小哥,望请见谅。”
黄二姐问道:“二位从何而来?”
金学章道:“我二人从府城来此访友。”
詹大才道:“刚才因见小哥在此垂钓,引起我等兴趣,也要效小哥做个渔翁,我们那友人找钓具去了。”
三人说着话,便见那鱼浅子一沉,显是有鱼来咬钩了。詹大才轻声喊道:“快收竿!”
黄二姐却看着水面不动,悠悠然说道:“收他做甚?这鱼儿供我消遣了半日,何苦还要它的命。”
此话一出,詹金都道这少年实是个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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