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费太太稍微有点良心，那就把孩子给擎野吧。他当初为你做了多少我不知道，但肯定对我是不及对你十分之一的。我们已经结婚了。安定的生活是我和他共同的心愿。只要孩子过来了。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我知晓你为人母亲心里一定不舍。但是又不是让你们生离死别骨肉分离，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生活的…费太太。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生下那个孩子。即便我生了。我现在也会顾全大局做出正确的决定。母子之情固然可贵，但是有些东西也很可贵。例如前男友的家庭幸福。例如现任丈夫的宽厚程度。例如孩子对生父的渴望。你总不希望你的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谁是他亲生父亲吧…”
最后几句击中了蒙郁忆的软肋。
“我已经很宽容了。费太太。极少女人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丈夫和前女友的孩子。若不是我太爱擎野。我根本不会来这一趟。你要是担心我会虐待你儿子那你尽管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度量极好的人但也不会狠心到对一个孩子下手。更何况那还是个对我非常有价值的孩子。其实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擎野。如果你对他有一点点感情或者愧疚，我请你答应…”
卓澜说的情真意切。头却越来越晕。心也越来越冷。
“好…”
蒙郁忆说。喉咙却像被鱼刺哽住一样非常难受。
卓澜冷眼旁观。心中也不大舒畅。却绝不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模样。
她比蒙郁忆刚强些，狠心些。也更可怜难受些。
卓澜回家后。就晕乎乎地躺在床上。身体的某一处好像被激烈的《alejandro》曲调震碎。她突然捂住腹部趴在床边呕吐。眼泪掉落。头发被泪水和呕吐的液体黏住。她太难受了。身体又变冷了。
她躺在床上。头晕却又睡不着。她默默地流泪。执拗地不肯发出崩溃的哭喊声。在她父亲的教育理念里，她被灌输了一条“不可发出不文雅之声音”的条例。她又无比清晰地回忆起了先父。好像每一次痛苦来袭她就会想到父亲…
过了很久。她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脸颊也被咸咸的泪水折磨地发痛。她想起床。打理一下床底的秽物。然后起来去吃点药。接着等擎野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然后彼此安慰彼此拥抱彼此许诺对方个晴朗的明日。
可是。她还没起身。门就被打开了。
她以为是狄擎野。却没想到引入眼帘的是尹文那张错愕文雅的脸。
“小澜…你生病啦。”尹文惊呼了一声。连忙走到她床边。一脸的心疼一脸的难受。
卓澜没有力气跟他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你别动。睡好。我去给你拿药。你先睡着。等下我来打扫…”尹文按住她的肩膀。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接着眼底的疼惜又多了一分。他忙忙碌碌起来。叫叶怀幸在客厅里看动漫不准乱动乱跑。
卓澜后来可能是因为药的作用又睡了过去。尹文本不想打扰她。却难得看到她安安静静毫无杀伤力熟睡的模样，心里的某处突然放肆起来，就这样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她的脸庞。一股不可遏止的温情油然而生。
就这样安静地，尹文看了她一个下午。直到太阳昏昏欲醉。睡了过去。
他却还是恋恋不舍。反而也像醉了一般。忘了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以至于狄擎野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对自己似敌非友的男人守在自己妻子床边的时候…心里突然涌出一股焦虑的，暴躁的，令人酸软无奈的东西…
“她怎么了？”他有些寒了脸。但却忍不下一问究竟的心。
“她生病了。”尹文没有回头看狄擎野的脸。
“为什么会生病？”
“内心焦虑不安。昨晚同自己丈夫闹了一晚非常疲倦。泼了冷水。你愿意听哪个答案就是哪个。”尹文轻笑。像只优雅休憩的猫。
狄擎野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请你出去吧。我来照顾她。”
“就凭你？”尹文轻笑出声。听不出嘲讽的调子却分明是嘲讽。
“我现在是她丈夫。”
狄擎野站在尹文身后。夕阳透过窗户照射到他身上。留下斑驳的阴影。他说话。有点沉黯的意味。
“那又如何？你只是一个什么都给不了她的无能丈夫…更何况。寰球费总前阵子外遇，两夫妻估计会离婚。你和那位蒙小姐如今又蹦出了个私生子…你觉得你和卓澜还能在一起多久？”
“你说什么？”
狄擎野如遭电击。僵立在原地。
窗外。太阳无影无踪。
、064
“你应该很开心吧。心心念念的旧情人婚姻不幸所嫁非人，并且早就帮你生了个大胖儿子还不用你养这么多年。而现任妻子没有安全感整天和你闹腾，还有个不是你儿子的儿子。表面温婉大方骨子里其实疯得要命。也许哪一天会跟你同归于尽或者发现你老的让她觉得乏味然后又重蹈外遇的覆辙…狄先生。你和卓澜在一起这么久了。就算不为你自己算为了她，也请你和她离婚。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安定的生活。还有丈夫的爱。前者你可以给她，但后者就不行了。何必一拖再拖让彼此痛苦。快刀斩乱麻对谁都好。”
…
这是尹文对他的原话。
狄擎野坐在顶楼的花坛旁边。天气有点冷。他打了个寒战。楼下尹文依然陪伴在卓澜身边。双眼温柔疼惜地看着她。叶怀幸在客厅吃着麦当劳。看着动画片。偶尔听从尹文吩咐去倒杯水。拿点东西。
而他这个男主人却像闯入了禁地狼狈地逃了出来。
一分钟前。他打电话给费格勒。问他要了蒙郁忆的手机号码。
他没有把号码存到手机里。只是盯着那11个数字发呆。他心里缓缓泛起一股悲凉之感。
时常有这样的感觉。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