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是两党,总还有了断,如今三党混战,又涉及皇权…秦弦武莫非真以为凭借着眼下这点手段就能只手遮天了?!
隆武忽地驻足在池畔,头也不转的向另一边的黄道周问道:“黄师傅,你是个久经官场的人物,昔日在两都里,也见识过不少统兵大将大帅的。你说这个秦弦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是武夫吧,这些又是刊行报纸的,又是向商贾之辈许权的心思,怎么想也不是个武夫该知道的。说是读书人吧,没听过哪榜里有这样一个人物啊?更没听过他中过什么科举来的。再加上眼下这个情景,更没个赤忱忠臣的样子…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沉吟之后,黄道周说道:“秦弦武嘛…是个有经天纬地才华的人物,不说别的,就在三宝楼上传出来的见地也是个不凡,再加上这匡扶故都….嗯,今儿个还上了一封,请讨两浙的折子,举兵一万,想来是有成算了。左右来说,微臣妄意一句,秦弦武不像是个直臣的人物,但眼下,怕也不好轻动的。”
站在旁边的何吾驺微微一愣,虽然眼光还是直视前方,然而这心底却充满了惊疑――黄阁老这不是坏了脑子吧?眼下秦弦武的所作所为,陛下爷看在眼里是个什么心思谁还不知道?哪个当皇帝的不忌讳文武大权尽操于下?哪个当皇帝的不怕这乱世之中成了枭雄的玩物?而这秦弦武所作所为,放到其他时候,光是一个武将僭越,妄议朝政便要被论一个罪下来!更莫谈其他的嚣张跋扈的事情了¬――但你堂堂也是个首辅,就这样轻飘飘的下了一个不像是个直臣的人物,这是赤裸裸的明贬暗褒啊!
有深意啊…
隆武帝身世坎坷,也在市井里面打过滚,此时虽然登基了,这帝王心术也没有那么狠辣,不过听了黄道周这样为秦弦武开脱,虽然敬他,然而这心里头也不禁燃起了一股怒气,其他的心思自然也没想的太多。背着后面两大阁臣的脸面也多些冰霜出来,半晌沉静过后,隆武帝又抬步往前,踩在那纷纷秋叶上的步子也更重了些,一边说道:“不说这个了,眼下这个局面先收拾了来吧。对了,襄王昨儿上了个折子,请的是整合流官,先论个首辅出来。说的也是,眼下这二个班子都在南京杵着,总是不能令出二门的,没个威面。不过两位师傅也是知道,这事啊,涉及的太大了,官员们那点龌龊心思,不好动啊,朕准备三日后的开廷议来说这个事,咱们这君臣三人先来垫个底吧。”
何吾驺瞧了一眼稳坐钓鱼台的黄道周,先一步说道:“这个奏折,无非还是秦璇借襄王的手来写的,不过,这朝廷体制的大事,是该有个决断,微臣以为,为了大局,总是个该让些位子出去的。但这内阁上头,微臣斗胆说一句,这阁揆万万是不能让王府那头占了去。”
隆武帝听了终于露出了笑容,垂头看着这路面上的枯叶,说道:“何师傅这个话却是讨巧的很,也罢,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朕就先说了,秦弦武引襄王过来,要帝王两存,为的不就是咱们内耗吗?我看那,王府那头,除了姜曰广是秦弦武的麾下死忠以外,其他总是好说的。嗯…黄师傅是咱们这的定海神针,总是不能轻易出面的,就由你老何去王府那边打交道吧。”何吾驺眉头一跳,垂首领命。
说完隆武帝正准备走,刚刚还稳坐钓鱼台的黄道周连忙开口:“陛下慢走,微臣斗胆说一句,秦弦武收服南京,光复千里大明江山,又开公论之路此时正乃民望之所在,再加之又立有民报,掌握着这舆论的笔杆子…怕是此时不宜交恶,倘若是逼急了…陛下危矣。”说完,垂首而下。
隆武皇帝缓缓转身,淡淡的看着黄道周,久久不语。忽地,一声脆响,隆武皇帝才开口说道:“朕乃九五之尊,天下正朔,民心所在,何方将帅敢兵戈加身于朕?哪怕是郑芝龙那厮,也行不的这般嚣张!如今之事,是他秦某人欲行不法,要开什么民报,分什么商权民权,皆都是祸国殃民之举,在此诚危机之秋,还做这些荒唐手段来夺权,朕岂能容他,朕岂能眼看着这二祖社稷,垂二百年的大明江山毁于此宵小之手!黄师傅,你还是退下吧,今天天气凉了!”
黄道周微微眯眼,叹息一声,一旁的何吾驺也垂首沉默不语,隆武皇帝转身而走。
等隆武皇帝走远,何吾驺缓缓站直了身体,瞧着黄道周还弯着身,摇了摇头,又垂下去,低声说道:“阁揆是一片忠诚,我等上下都是看到的,不过眼下这个局面,秦弦武搞出这么大的声势来,哪怕圣明如陛下,也由不得恼火。再者说了,倘若不将士林、朝廷联合起来,说不的这秦弦武真当要将这个朝廷闹的天翻地覆――乃至于改天换地哇!...陛下又是个雄才大略的主,阁老莫要想太多了。”
“哎…”黄道周拖着年迈的身躯,长长一叹。
三宝之会,民报刊行,民心士林又哪里还在朝廷手里?如今谁又能奈何的了秦弦武?民心不在,士林不存,朝廷根本就没了底气啊!黄道周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