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发素服,这个南昌行在最高的元首,襄监国此时跪在地上,静心的默诵着道德经,一张一闭的嘴没有吐出半分声音,空空洞洞的,整个神堂,不禁显得有些恐怖。
一身月色素服的张延默默的站在襄监国的背后,从昨个襄王监国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起,他便静心的守候,没有问一字一句――这个从小与襄王一起长大的年老太监,深深的知道,自家这位主上的性子。
好学的皮下,是一份出人头地的野心,而在这野心之下,却又有一颗赤子般纯洁不污的心,对于这个年代的王室子弟来说,要么沉于污泥之中,要么浮于世界顶峰之上。
一阵脚步传来,一个太监匆匆跑到了张延耳边嘀咕了一阵,这不大的声音,却足以响彻这个寂静的神堂,匆匆离去之后,跪在地上的襄王也停下了默诵。
“真的好快啊…秦弦武,又有什么动作了。”襄王如此问道。仍然背对着,声音之中,淡淡的,犹若寻常的问答。
张延叹息一声,说道:“刚刚陈四言禀报说,王忠良带着两千镇兵入了南昌城,眼下王忠良已经坐在花厅上了。”
沉默。
过了许久,张延说道:“恕奴婢多句嘴,秦弦武虽然迎奉双主,不是个道义的人物。然而眼下这个局面,既然愿意奉殿下先入南京,想必也是念着恩情的。无论如何,殿下这一生的富贵是保住了,这一生的名声也是保住了。这结局虽然与昔日想的,念的差了些,总是比坐在此处枯坐的结局来的好些啊。”
襄王听了,缓缓起身,背对着张延说道:“秦弦武眼下这番手段为的是什么?你是这么多年打磨过的人物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要皆内外之争,借皇权之争,分析我大明士林,好将我大明士林逐一击破,好成他的曹操之业,好成他的篡逆大业!难道你这奴婢还看不出来吗!寡人又如何能为了一生性命,为了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坏我二祖社稷江山,坏我大明三百年国运延绵!”
掷地有声,响彻内外!
噗通一生,张延跪下,略带着哭腔说道:“主上呐!我知主上雄才大略,我知主上一片赤诚,然而眼下这番局面又如何奈何的了他?倘若不从,九江便有八千堂堂雄师在侧,软硬兼施之下,殿下又如何奈何的了这跋扈武夫啊!”
擦了湿润的眼眶,平复了心情,张延又说道:“殿下所在乃是南昌上下行在官员利益之切身要害,殿下哪怕为这大明国运不从,然而这名堂之上的当道诸公,殿下之所肱骨重臣怕也不为惟命是从,怕也会伙同秦匹夫挟持殿下啊!那从龙功勋,定策功臣,匡扶设计,种种名利,他等诸公又岂会坐视失去?!殿下,还请三思、三思、万莫一步错满盘皆索啊。”
白衣震动,襄王看着那正气煌煌的三清神像,他是知道的,然而他却毫无破解的方法,自大明朝弘治朝以后,哪个皇帝能为放开施政?哪个皇帝不受文臣掣肘?更何况他这区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手无大权的监国?
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只是他却无力付出这个代价――生死,地位尊崇到了这个地步,谁又愿意不到绝境去谈这个问题?!
张延看着默默无言的监国,知道转机已到,擦了擦泪水,平复了梗咽,又说道:“只要殿下扫荡乾坤,肃清政治,夺得大位又何尝不能重振我大明社稷?终归到底,眼下秦弦武能有此番功业名声,靠的还是我大明正统的号召,靠的还是大明百姓的支持!待到日后,皇权巩固,又何尝不能将其置之于死地?!眼下所作所为,还请殿下效勾践故事,卧薪尝胆!”说完,重重的垂下了头去。
襄王缓缓转身,含有深意的瞩目着张延,叹息一声:“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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