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样的威慑之言,早已传信了中原大地,而在这样的威势之下,能在这样的天气之中,还能出城迎战的明军,却也由不得勒克德浑仔细掂量掂量这对手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贝勒爷!金逆、王逆头颅已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满洲先锋官提着两个还滴答着鲜血的布包裹驰马而来,一边高声大笑的嚷嚷着。
勒克德浑眯着眼睛,只是望着池州,最终下令道:“检点战果,全军退后五里扎营。”
一边的固山额真叶臣也皱着眉头说道:“贝勒爷,池州明军不知我大清兵雄壮,胆敢开城,不若派兵抢城如何?”作为积年老将,叶臣也是出生入死好几回的人物了,虽然见到明军开城出兵也着实惊诧了一把,然而好勇斗狠的这位满洲老将却也有心捞上一大票。
勒克德浑对这位满洲老将也不敢唐突,只是说道:“眼下大雨磅礴,军械易损,如今已得战果,不宜再起战事,须为国朝东南大局计。”说完便转身而去。
勒克德浑作为满洲之内,有数的汉学人才,这眼光大局自然是不凡的,何况已经获得如此战果了,自然没必要,冒此大险,顶雨抢城。
看着缓缓退去,留下一盘血色狼籍,秦弦武心若刀割,武夫之耻,莫过于坐视同袍战陨,而却自己却有心无力。
秦弦武面色生冷,气息几度起伏,一旁的将官们也面色不好,沉默无语。
今日之战,坐视战友灭亡,可谓振武营起兵一来最为羞辱一战!
“此仇不共戴天,我誓拿满洲奴酋之头颅,祭奠英魂!”秦弦武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
顿了顿,平复了下心情,冷冷说道:“着命,明日辰时三刻,振武、劲锐、甲锐尽起三营精锐――我要复仇!”
声音似铁,阴狠生冷。
次日,旭日升天。
雨天之后,大风呼号。
池州南城之外,此时却已经是两军对阵,三万虎贲杀气震天!
方阵列列,无边无际,旌旗飞扬,遮天蔽日,这片苍茫大地之上,是两个民族武力的东南决战!
天空俯视而下,汉武军三大战营,一万四千余人,以一队为方阵,五百人为一大阵,而每一大阵之中的缝隙之间更熟部署着百人的弓弩火铳,环环紧扣,犹若铁壁坚城一般!
呼呼…秦弦武身后那杆汉武大旗正被吹的猎猎作响,而在这大旗之下,秦弦武也冷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满洲劲旅。
他知道,这一战,将关乎他自己生命的生死存亡,将关乎这个国家的生死存亡,将关乎这个民族四百年气运的生死存亡!
紧握着剑柄的手,更加紧了。
而在此时,向来野战攻无不克的清军――
动了!
先锋而来的是两红旗所属八个牛录共计两千铁甲精锐,这些人马皆披战甲的具装满洲起兵虽然不比欧洲时代的骑士那样身披板甲,但亦是身披双甲,且尚还灵便。
而如此雄壮骑兵,铁蹄践踏而来,便犹若惊涛骇浪,山塌地陷一般!
汉武军部署在中央阵地之上,直视面对着这两千精锐铁骑的兵马,乃是三营之中,最为精锐的振武营,而部署在最中央的,更是这精锐中的精锐――五百尽数披锁甲的敢战死士!
寒光如铁,这些身穿锁甲,头戴铁盔的振武营精锐战士们,目光冷冷的看着轰隆而来的满洲铁骑,面对着这犹若地狱使者一般的满洲劲旅,他们却目光冷静,步伐坚定。
“大炮发射!弓弩火铳预备!”
几十门部署在中央阵地之上的大小佛郎机炮随着清军进入射程之内,一声令下,便分段发射,炮声轰鸣不绝,而每一声过后,便是数名乃至十名清军劲卒的殒命。
炮声震天,犹若天柱崩塌,然而两千铁骑却仍然一往如故,毫无犹豫回顾。
“弓弩火铳预备!一二三,放!”
数百名部署在中央阵线之上的弓弩火铳手们纷纷放枪,这些并没有重甲护身,亦无兵刃的射手们在铁骑踢踏之下,却仍然按照着操典轮回着发射。
清军大纛之下,勒克德浑看着眼前的阵势也不禁将这支明军的战力评价大大的提升――一支军队的战力标准,看的便是这临阵时候的模样。而明季末法时代,能在两千满洲铁骑的气势之下,稳若泰山,行之如故的军队,至今为止,寥寥可数!
“固山额真叶臣,着率兵马三千后续攻阵!”勒克德浑看着即将开始第一轮接触的骑兵如此下令道。
话语方落,那如今呢还剩一千八百余人的满洲铁骑,在损失一程之后,却凶性不减,狰狞的撞在了明军数个五百人余人的方阵之上!
人马嘶鸣,杀声顿起!
身为先锋统帅的巩阿岱身披重甲,面覆皮罩,手中挥舞着大刀带着戈什哈冲入了汉武军阵之中,这些几经生死的战阵老兵们,原以为可以如同切羔羊一般,将汉武军阵撕开,然而最终却发现陷入了深深的泥沼之中,转圜艰难。
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巩阿岱亦不拖沓,迅速下命,这一千多的满洲铁骑便犹若一人一半,迅速回头而去。
随着清军退却,前线的将士们顿时松了一口,虽然只有短短一百多个呼吸的时间接触,然而这接兵的五个大方阵,却已经阵亡了二百余人!
秦弦武皱着眉头,看着退去的清军,果断的下令道:“传命前线,迅速整军,待敌再来!”
话语方落,退后了三十余步的满洲劲骑便顶着轰鸣的火炮与漫天的流矢火铳缓缓的整理起了队形。
未过片刻,总共五行的骑兵冲阵便再次排好,巩阿岱看着已经少了快三百人的骑兵队伍,不禁一阵暴怒,他高举大刀,大吼道:“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