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薛镜强压下胸中的狂跳,定神展颜,“嗯,嗯……”
“好啊,颜渊那小子阿谀我,现在连你也这么说!”薛绰不满地嘟起了嘴,圆圆的腮帮让人忍不住伸指头去戳,可惜薛镜左边不顺手,右边……右边又不能动。
“对了,镜妹妹还没见过颜渊。”薛绰拍了脑袋忽而想起。
“早见过了,”“山水画”神采飞扬地说,“这身衣裳就是镜妹妹帮忙借的。”镜妹妹,镜妹妹,他倒也唤得顺口。
“哦。”薛绰探究地拖长了尾音。
“嗯,是我从薛融那里翻出的。”
“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还觉得颜渊你何时转了风,”薛融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了进来,“原来是我的衣什。”转而笑问:“镜,你是从第二扇雕花窗下的那口桐木箱子里寻出来的吧。”
“嗯。”薛镜答得安静,生怕别人看出什么,底下的两只手还牢牢地握着,烫得像是快要烧着,连薛融的第一次“镜”的微澜都被忽略了。
“颜渊,还记着去年进宫时赠的衣裳吗?你先挑了件水色的,剩下的绛红只好由我收着了。结果太艳,一直不敢拿出来。”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的那件也一直没试过。”“山水画”歪着脑袋想了想,继而爽朗地建议,“不如这件索性就归了我。等什么时候水色的那件送了还你。”说着,他锐利的眼神直奔薛镜而来,似乎穿透了桌子和层层绸衣,看到了什么,薛镜刚开始疑惑起书房里发生的是否有真实存在过,“山水画”又移开了视线,笑得全无公害。恍惚了薛镜,却消磨不了薛融笑意嘴角一抹淡淡的敌意。
“好啊。在我这不知哪天才有机会上身。”
这时“山水画”的“二哥”也加入了进来。薛镜心下该叫“花鸟画”,没留神“山水画”的
“称呼‘漱哥哥’就好,不然的话,姐夫也行。”
话音未落,薛绰终是忍不住起身去拧“山水画”的耳朵。偏偏那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大叫“二哥救我!”地逃窜开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也是早晚的事。”“花鸟画”无奈到。
薛绰这下是羞恼到了极点,一眼瞪回,“花鸟画”立刻噤声――看来以后也是个被管的份儿,边扯着“嗷嗷”直叫的“山水画”退了厅房。薛融趁乱拉着薛镜离了席。留下薛崇和二夫人笑得喜滋滋的,这群孩子们啊。夫人倒轻蹙起了眉头。
薛融沿着平整的青色石板,跑得飞快。一路上,薛镜来不及问话,只好跟着跑。三尺来高的常青树将影子投在了她的身上,烟紫的纱衣更加飘渺起来,溶进了这夜色。影子也投在了薛融的脸上,让她看不真切。
他墨绿的衣摆,呼啸着飞扬起来,不时拂过她的脸颊,就像那天晚上指节的温柔。缎泽的丝光竹纹幽幽荧荧地闪耀,混着她身上磨纱质地的紫,和谐的像是已经模糊在脑海里很久很久,重现记忆的张画。
抬头,夜色璀璨,满天星斗,簇拥着残钩,亮过满月。她仰着天空,不去关心脚下,仿佛只要他不松开手,就什么也不用害怕。暖意不住地传来,仿佛给了惴惴者,即使是再漆黑的夜晚都能够直视的勇气。
有人在心底暗暗期望,这条小径不要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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