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马歌突然有些明白了。泽安说过泽贤的母亲死于一场车祸,她死的时候范泽贤才十几岁。难道那是一起人为事故?难道范泽凯嫉恨到要了结这对母子的性命才算痛快?接着,后面的谈话让她觉得更加蹊跷。
“谁告诉你的?那个死人周子峰?”范泽凯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蠢得连一个死人的话都信!你是个十足的白痴,你被他玩了你不知道?”
他怎么会不明白,庞白、周子峰、范泽凯之间存在着的微妙关系使他如同一个众人皆可抛的骰子,在他们的游戏里受尽□与利用。
范泽贤打开左轮枪的保险。
“我对你们的生意不感兴趣,我今天是来讨债的!”
“就凭你?”范泽凯狂妄地笑起来,“当年我弄死的母亲的时候你只是个街头厮混的小痞子,就算是现在的你还是一副不务正业的窝囊相!你以为你的枪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就可以找到公平?不!你不是超人,但我是!你知道为什么?我有你根本无法想象的权利,权利就是一切!我可以杀了你母亲、杀了你,也可以杀了所有拦我路的人……”
枪声响起,马歌不由按住胸口,但令她无比意外的却是:范泽贤跪了下去!他想要起身,却又一声枪响,血从大腿向外喷涌。接着,金鑫从黑暗里提着枪出来。此时的恐惧更深了,马歌感到窒息。这些生活在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衣冠楚楚的禽兽!她究竟活在一个多大的谎言里!
范泽贤拿枪的手鲜血淋漓,枪被来人踢到了一边。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我当初是怎么说的,私生子,私生子,再怎样还是让我踩在脚下的杂种。哦,对了,你那个好朋友、好兄弟呢?那个害了你女朋友的高杰,从前耀武扬威的刑警队长怎么样?你看看,他现在照样是权利的阶下囚。再看看整个北座市,有多少人爬在我的膝下?警察怎么了,等着他们给你伸张正义?不可能!你知不知道公安局里、海关里全都有我的人,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能相信谁?”
马歌想到了报警,但当她听见范泽凯的一席话后便开始无措起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奈。在那时,她居然想过要从黑暗里奔出去,向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祈求生的希望,祈求恩怨从此了解。多么可笑,难道不是吗?她凭什么为一个杀人犯争取生存的权利,凭什么在心底对这帮人抱着仁慈之心,认为他们能遗忘仇恨?
恍惚之中,枪响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她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滚烫流下来。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婚纱店外的情景,他站在街的对面,用失神落寞的眼神看她;想到了在混乱中他替她挨的那一刀;想到了他在讲述过往时候的眼睛,她也想到了那个梦。难道正是那个个梦不断地催促着她前来给一个悲剧性的人物见证一个结局?这就是她想要得到的吗——杀害许帅的凶手,最后的下场?
她望着日光灯下的那块水泥地面,像是在看着一个舞台,上面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车开走了,这里静地无声,马歌试着走过去。看见的是雪白的面容上永远无法磨灭的悲伤的痕迹。
、真相(二)
熙熙攘攘的大街,人声鼎沸,夜将城市再次笼罩起来,天空好大好大,大的没有了边际,没有了色彩,也没有了高度。这条街和昨天没有区别,街上的景依旧红灯高照,街上的人依旧往来于市,日子随着年轮转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马歌坐在这张路边的椅子上有两三个小时了。她不能回去,也不敢回去。她抬起头看对面的大厦,双手抓紧了皮包带子。她跟泽安撒了谎,说是去sara家了,却一个人跑到这里。
没有选择给他打电话,是因为她没有他的电话,没有进去找他,是因为她不确信他是否能帮她。选择在这儿拦他的车,是因为她想了很久,因为走投无路。两年过去了,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想到的仍然是他。
九点三十分。
墙上的挂钟告诉他,原来对这项工作的热忱比他想象的还多。
“陪了你这么晚,怎么犒劳我?”
电梯门合上,唐美玲靠着身后亮如玻璃的墙壁,看着旁边的人,高杰朝向夜景,正凝视着一座微光闪烁的城市。
“请你吃夜宵怎么样?”
“还以为你从来不会约女人吃饭,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她的样子有点夸张又有点不屑,总之不大相信对方的诚意。
高杰笑了笑,表情像是在说爱去不去。
唐美玲跟在高杰后面出了电梯,大声提议附近有家不错的夜宵店。
车灯光亮包裹住那个拦住他去路的女人,在踩下刹车的同时高杰也愣住了。唐美玲嗅出了空气里的味道。坐在那里并没有打算挪窝的人正想着,车门就开了,摆明是要她下车的意思。
“喂,你这样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改天一定请你,今晚的车费算我的。”高杰站在车门边上要她走人。
“你说的,我打车。”
唐美玲跨下车,蹬着那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从马歌身边走过时还忘不了观察她——大约车灯的缘故,她看上去苍白之极。这个女人天生就有一种让人疼惜的柔弱,会让人因爱而奋不顾身。看看此刻的高杰就知道,他比自己所想的还陷得深。
高杰关掉正在播放通缉犯被神秘枪杀新闻的广播。
离开那个可怕的黑洞后她哪儿也没去,在这儿周围逗留了很久。
她疲惫不堪的靠在车窗玻璃上。黑夜里的森林、白雪、呼啸而过的大风在窗外呈现着亦真亦幻的图像,她仿佛听见有谁在咫尺的地方哭泣,感到冻僵了的身体无法动弹。
早已开始的长长的没有终结的噩梦几乎毁了她的生活、毁了她二十多年来的平静岁月,而现在那个可恶的怂恿者没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什么也不剩,像几天没有吃饭的人,空得心慌。
高杰打着方向盘,忧心地看着前方的景色。
她最终还是知道了,可这方式来得太突兀。事到如今他们还是走到同一条路上来,这两年所避讳的一切并没有真正为她换来设想中的平静。
这里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家具被床单盖着以免灰尘侵蚀,墙上的画也被取下来放在一角。高杰自己也很久没有来过,当初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穿戴的东西——一个简单的皮包。房子没有退掉,留着它算是一种见证吧,证明这么多年的生活并不是一块空白。
马歌握着水杯站在阳台上,到现在还觉得冷。高杰脱下外套给她穿上,问她饿不饿。她不自主地摇头,喝口热水以让自己肠胃好过点。
第一次来这里是他们相识不久,她丢了包的那个晚上,无处可去的她被收留了一夜。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