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脸上的东西混淆了来人视线。他当然是个活生生的人,可却有一张似脸非脸的脸,当开门人还在疑惑中时已经被他打晕过去,另四个人随他的跟了进去。
他转过头,仿佛在看端着枪的人。阮红细倒吸了一口气,如此丑陋的面孔下面真的是高杰吗?
此时并容不得她太多思考,她今天要做的是成为一个证人——见证一个庄重的仪式,对于仪式主角是否能真正成为他们的一分子她拥有无可辩驳的证词!
屋里的人已察觉到动向异常。她听见了枪声!看见一个保镖在二楼窗户边向下射击,再次瞄准一枪毙命。
趁对方展开下一波抵抗之前,一行人由房屋外侧的植物掩护迅速达到屋内。他们兵分两路,一路随高杰直捣周子峰所在书房,另一路进行掩护。他们沿着旋梯而上,跟在高杰身后的人因躲闪不及被楼上飞来的子弹打中从楼梯滚了下去。高杰快步跨到旋梯一边,另一个小弟对准二楼发射催泪弹,他们带上面具等待时机进攻。
二楼有人受不了大声嘶叫起来。他们一步步逼进书房,将那些已经被熏倒的人的武器踢到一边。接着枪声密集响起——房间里还有更多的人!两个人闪到一尊希腊雕像后面,子弹却以每秒七百米的速度穿过它健美的骨骼,让它瞬间幻化成无尽碎片伤及全身。高杰在那一瞬间转身撞开旁边的木门,被一颗子弹擦过后颈。顾不得疼痛,估摸走廊尽头大概有两个以上的枪手,他还没得及吃准位置又是一阵凌乱的枪声。双方对峙!他从地上起来朝着周子峰的房间前行。
听见枪声起落,阮红细更加焦灼。她能看见周子峰书房的窗口,可那老家伙从不会给狙击手留可乘之机,所以那是她的盲区,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只听得自己剧烈的心跳,希望他们尽快结束这场杀戮。
门被子弹强行打开时,屋里的人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默然看着前来送他“上路”的人,他松手放开掌中的拐杖闭上了眼睛。
高杰举起手枪。
最后一声枪响,告示着这场谋杀的成功。
两个人跟着高杰迅速撤退,跨上那辆前来接应的汽车,扬长而去。
高杰撕下胶片面具,露出沾满汗水的脸。阿彪从副驾驶座扭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拨通电话。
“搞定了!阿杰也受伤了。好的,我知道了。”
阿彪过来一张毛巾,高杰用它捂住后劲。其他人正在给伤得更重的两人暂时包扎伤口。
毛巾暂时止住了向外奔涌的粘稠物,他不确定是否伤势比预测的轻。从阿彪的表情可以断定,对于他和他的人配合之下不到二十分钟摆平六七个人并且成功达到目的,除了惊讶还有他历来不愿承认的差距。
王刚跟他说过,若不让高杰手上沾点血,在社团里混怎么也说不过去。现在好了,这条丧家犬总算有了主人,终于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向欧阳江俯首称臣,成为了他另人刮目相看的同党。这种感觉类似对于对自身的宽慰,更或许可以解释为一种全新的安全感。
汽车驰行在沿海公路上,礁石遍布在身边如同梦魇中怪异的场景。他用带着血迹的手捂住眼睛,手心的冰凉无法抵消眼眶的滚烫,眼泪已经不会再有,它可能变换成了另一种形式蒸发了,也可能和正在流动的鲜血一起释放。他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还有空气中海盐的味道,风声擦过耳廓发出声响,恍如隔世。
王刚走过来用力给了他一抱,手掌拍打背部的力度说明他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干得漂亮!阿杰,说说,要哥哥怎么奖励你?”
高杰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因为伤的原因让他看上去有点机械。他退了两步坐在后面的皮沙发上,像是在思考。
“怎么不给带个那个什么套,就那个,那个保护脊柱绕脖子上那个,他妈的,叫什么来着?”
王刚用他的大嗓门吼着,周围人赶紧上前解释,说医生说没有必要。话还没讲完,对方又吼起来,“谁说没必要的?我说有必要就有必要!你,去把那个医生找来,加个套,还他妈愣着干什么!!”
“不用了,我没事。”
高杰摆摆手,对他类似大妈的唠叨感到很恼火。
“什么不用,伤了我的好兄弟怎么行?这儿可是我王刚的地盘,谁敢不听我的?”
高杰说不用又没伤到骨头,带个那玩意儿影响形象。王刚听了哈哈大笑,推他肩膀一把,“你小子够假的啊,黄花大闺女也没见你这样。”他开玩笑似地用手捅高杰的肚子,“形象,形象,你再有形象能超得了大哥我吗?恩?”
高杰本能得往后缩,弄得王刚又大笑起来。
“你还形象?形象个屁!”
他从烟盒里掏出一只雪茄给高杰,又擦了火柴给他点上。
“上次虽然出了点状况让那个老家伙多活了几天,不过他还是上路啦!而且这次!今天!你真是干得漂亮!我说连哥哥我都佩服你!”
“知道白天杀人的乐趣是什么?”
高杰摇头,懒得答他。他那种懒洋洋的样子对方并陌生也不反感,反而津津有味地自叹起来。
“白天杀人的乐趣就在于:惊险刺激。你可以让猎物更加惊恐,惊恐地让你越来越觉得杀人是见很有趣的事情。想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他吐了口烟,“答案是……”
那眼睛虽细小,但其中嚣张变态的自豪感让人一览无余。
“我自己也不晓得。”
王刚说完大声怪笑。高杰转过头,观察着这个非正常人的模样。在暗红色的灯光里,他凹凸不平的皮肤有点浮肿,尖锐的颧骨甚至遮挡住了对面来的光线,高而宽阔的额头从某种程度上反应出他的智商分数。单从外表来看已足以证明对他的定义:和外表极其相符的秉性,除了老爷子以外他所知的第二人。
高杰只是附和地笑,心中揣摩着这狂人的心理状态。这大约就是人性的弱点,杀人狂所表现出的情绪甚至于媲美民族英雄。在这些罪犯里,大部分人认为自己拥有追求自由的勇气和高尚的道德情操。他们不是无恶不赦的坏蛋,他们也爱自己的家人儿女,以及街边的一草一木,然而在他们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