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歌从地上坐起来,发现膝盖被磨掉了一大快皮,疼得她把嘴唇都咬白了,连忙在包里翻手机,打通急救中心。
血,到处都是血!
在看见他腹部的伤口时,胃里居然翻江倒海起来,一股力量猛冲到了嗓子眼。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伤得如此惨重?是休克过去还是已经死了?她从来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正在不断向她袭来,要她远离某种未知的纷争。
而眼前,生命被时间一分一秒地啃噬、殆尽。倘若一个人就这样横尸在自己面前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安宁。这个人的生死与她息息相关!于是,她把身体朝前移了一截,看见了他起伏的胸膛。
他还活着!
电话接线员的声音被大脑剧烈的轰鸣作响远远盖过,她脱下外套盖在他的伤口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十个指头一齐按下去。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整个房间,他感到光芒强烈地挡住了视线。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温暖而明亮。朦朦之中,有人在远处望着他。那样的面孔,那样的神色,那样一如既往带着亲切可人的笑容。
她是谁?她是在等他的么?她正向他伸出手呢。他也伸手回应,可是,近在咫尺的她却又仿佛远在天边,任凭怎样都无法触碰。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不到她的温度呢?她要去哪里?为什么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呢……
“高杰!高杰!”
许帅扳住病床上额头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轻唤他的名字,试图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待到那个身影渐渐从他的视野中淡出,许帅的脸才在眼前清晰起来。
“你终于醒了。”
那是一张充满了喜悦和兴奋的年轻脸庞。许帅一面说着,一面示意身后的人,“给老爷子打电话。”
那人掏出手机走出病房。再转过头时,高杰看见了朋友眼里噙着的泪水。
“我没死吧?”
全身冰凉,手心潮湿,虚弱得连喘气也吃力,四肢像脱离了枝干的树叶,既僵硬又麻木。
许帅呵呵地笑,一拳打在人胸口上,“你小子命大,死不了!”
高杰咧嘴笑了,侧头看见了悬在床头的点滴瓶。他试着拉开被子,眼睛努力向下望。腹部缠着纱布,那里有些轻微疼痛,动弹不得。
“那些杂种真够狠的,要是再晚一步,医生也无力回天……”
高杰有些晕,他没再注意许帅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因为刚才那个似梦非梦他不止一次地亲临过的场景又回来了。像很久以前的事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纠缠,他不知这究竟预示着什么。那是什么地方?那个女人又是谁?就在先前,在他似乎已经触及到梦的边缘的时候,许帅把他硬拉了回来,倘若他再来晚一点,兴许真的可以得到解脱呢。
闭上睛,猛然又回到了漆黑的夜晚,最初背后挨的一棒并没有伤着要害,可是几个人的动作如此专业,下手如此之凶狠,以至于他防不甚防。
“你已经昏睡了两天,老爷子交代我要寸步不离。知道吗?你要是不醒,夏棋欣小朋友就差点跳楼了。哦,对了。还有申雪,她来看过你两次,每次来都眼泪汪汪的,看着真叫人心疼。”
高杰看着窗外,对许帅嘴里的那两个人似乎并不在意,他只觉得昏沉沉的,半响之后再一次睡去。
北座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百叶窗都关上了,屋里的光线很暗。严建东坐在办公桌后,目光落在一张红头文件上。此时,门外进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他随手带上门,在老局长对面坐下。
略显苍老的公安局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兴许他什么也没想,不过在外人看来,他有一张带着坚毅和淡定的睿智脸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力量能将他击倒。他的神情里还有一种统帅的尊严,常常让人望而却步。但凡了解的人都知道,在这个人身上,外表和性格得到了完美的统一。你不用去猜测他有着怎样的故事,因为当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会明白,那些沧桑和沉重,在他纵横交错的皱纹里,已经证明,他所经历一切,恐怕你我活上两辈子都不曾见闻。
“你知道,少强。”严建东开口了,“华瑞那边我们找不到证据,但调查不能停下来,寻找突破口是重要问题。高杰受伤在医院短时间还不能康复,这个案子现在由你和许帅负责,有什么事直接找方穆川,总之动作别太大。”
郭少强点点头。刑大副队长,以枪法极准而着称,人称“快枪郭”,长着一张轮廓粗犷的方脸,目光凌厉,高大却不笨重。
“对袭击高杰的案子先放放,我会调人去查。另外,你们几个也要给我注意,别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严建东不希望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在他手□上,这件事明摆着就是一次针对警方的挑衅,无论如何也要把背后的指使者逮出来。
“是,严局。”
少强应道。
不管谁查总要查出个水落石出,他估计八成是华瑞找人办的。前几天他们的人才去华瑞旗下的“西都”娱乐城巡查过,结果不出一周人就出了事儿,不明摆着报复吗。
盯上华瑞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那批文物被盗再到接举报说华瑞有重大嫌疑大约近三月的时间。省厅挂牌的案子市局可是预备好了大力气往上面下功夫的,但截至目前,线索像是在和他们捉迷藏,明明知道它就在某个地方,却恼于捕风捉影。一夜间负责此案的主心骨又遭遇不测,这让少强稍感愚钝。
他叹了口气,关上门,朝刑侦二大队办公室走去。
马歌随众人走出电梯。她提着果篮,直径去了咨询台,打听伤者的病房号。
整个楼层闹哄哄的,车祸转院来的病人及家属将屋内屋外堵个水泄不通。形形色色的人和声音、快步在各个病房里穿进穿出的护士医生,倒是很有急诊科的架势。
她挨个数着门号,终于在走廊一头看见了那天晚上给她做笔录的许帅。
许帅对面的女孩子双手叉腰,两个人正在激烈地争执着。短发,短裤,短靴,不免让人感觉到她的飒爽和豪迈,更不用说腰上还别着手枪。两人争得面红耳赤,马歌觉得不大好上前打扰,于是站在一边等,直到许帅看见她,才算是为舌战画上休止符。
许帅一张笑脸迎过来,接过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