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昶昼还是跟我睡在一起。
但是他很晚都没睡着,一直不停翻来覆去。害我也跟着睡不着,末了只能叹了口气,睁开眼来看着他,道:“真的睡不着的话,不如出去跑几圈吧。跑累了就能睡好了。”
昶昼侧过脸来看看我,笑了一声,眉头却还是皱得紧紧的。
我又叹了口气,忍不住伸出手指贴上他的眉心,向两边熨开:“心事这么重,小心会未老先衰。”
他按住我的手,又笑了一声,道:“反正不管我老不老,你都叫过我姑爷爷了。”
“你记得就好。”我也笑了笑。
昶昼抓着我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另一只手也覆上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等了一会,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只感觉到他心脏的脉动一声声从手心里传过来,比寻常稍微快了一点,但却平稳而有力。
他很久没说话,我本以为他终于睡着了,松了口气,正想悄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他却没放,反而握得更紧,一面轻轻道:“只有两个人,我敢这样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交在她手心里。”
我怔了一下,昶昼没有睁眼,只是继续轻轻道:“一个是瑞莲,一个就是你。”
他的意思是只有我们才绝对不会害他么?
我笑了笑,道:“有一件事你别忘了,我自己虽然对你完全没有恶意,但我不见得会一直都能照自己的思想行动咧。至少在我身上的毒没有解之前,我始终都是别人手里的木偶,如果人家在我手里塞一把刀,说不定我真的会刺下去哦。虽然我答应了姑婆,但这个世上,永远还是自己最重要吧?”
他居然点了点头,道:“有句老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我还是愿意交给你。”
我只能又笑一声,道:“呀。陛下能够这么信任我,还真是叫我诚惶诚恐咧。”
昶昼睁开眼来看看我,抬起一只手来,轻轻抚上我的面颊,道:“你和瑞莲,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长得这么像,性格却南辕北辙。”
我随口应道:“啊,我的个性不像姑婆还真是对不起。”
昶昼笑起来,道:“你跟所有人都这么说话么?来这里之前呢?”
老实说,有时候真的很难形容我自己的性格。或者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关系,反而有些要强,话赶话地抬杠倒也是常有的事,也许,我唯一没有顶过嘴的人就是程同。
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会宁愿为他改变,为他忍让,那样为他委曲求全。
……但却依然只能得到那样的结果。
我不由自嘲地笑了声,道:“……也许,还是诚实地表达自己比较好吧?”
昶昼安静了一会,道:“如果真的每人都能这样,这个世界就太平多了。”
……这不太可能吧?不论是这里,还是我原本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不可能这样简单直白,不然共产主义岂不是早就实现了?
我打了个哈哈,没说话。
昶昼伸手抱住我,将头凑近我的发间,轻轻道:“抱歉,木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