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从前我读上古战史时还问过师父这个阵法是什么,连师父都不是很清楚。”
司命立在一旁,叹道:“帝君已达专注一趣之境,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小仙随了帝君这么久,深知帝君身上法力与一般神仙不同,这封印阵法多半不是普通的仙法。”
“如此,本君便走一趟昆仑虚,同墨渊上神商讨。”
“有劳太子殿下了,”司命深深一揖,“待帝君出关,小仙再行禀报。”
玄冰石室石门紧闭,案几上搁着铜镜,镜中少女睡颜安然宁和,略有憔悴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彷佛沉浸在一个美丽梦境中。东华看了一阵,眼底溺着温柔,唇盼不自觉地便浮上一丝笑。
他捏着仙诀,双手一上一下,中间凝出一团血红赤金的仙力,原是滴滴的血自他指尖,以纯湛的内力生生地逼出来,聚成球状。东华的额上现出几滴汗珠,双唇有些发白,可动作并未因此而停歇,那团仙力仍源源不绝地自他体内输出,慢慢凝聚成一颗丹药。闪着几分赤金光芒的朱红色丹药,在东华闭关的第三日终于炼成,他握住手上的药丸,有些费劲地端坐到玄玉床榻上,闭目盘腿,良久,苍白的脸色这才有些精神。
几个时辰后,他出了石室,手里捧着那粒药丸,往书房的路上却遇着了白衣翩翩的连宋。
连宋眼尖地望见他手中那枚暗红色中藏着金光的丹药,拦住了东华问道:“帝君手里的是什么?”
东华看着他,道:“一粒药丸而已,三殿下有什么疑虑吗?”
连宋死死的盯着那颗药丸,眉头皱的更深,“全四海八荒便只有帝君你一人的心头血带有赤金光芒,这么些天敢情是闭关用心头血炼制了丹药?我听成玉说凤九殿下似是大病了一场。。。”
“你要说这些便出了本君这太晨宫门再去说。”
“帝君如此当真无妨?你的身子。。。”连宋上前一步,被东华用手格开,怼了他一句:“同三殿下没什么相干。”
说完径自就入了书房,对着殿门口的仙娥说:“去寻一块千年白玉来。”
“哎,帝君,你别这样啊,我这不是关心您嘛!”
凤九做了一个美梦,梦中,紫衣银发的青年守在她的床边,给她喂药喝,温柔地一口一口将汤药送进她口中。还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好像从前她还是只小狐狸时偎在他怀中,他给她顺毛的时候。
梦中,帝君的嘴唇吻过她的胎记、眼睛、鼻子,最后还啃了她的嘴唇,隐隐的佛铃花香缭绕,帝君的嘴唇有些凉,骚在脸上痒痒的,可是又那般醉人。这个梦做了很长很久,当凤九睁开眼睛时,已是近一个月后。
她其实宁愿耽溺在梦里,永远不要醒过来,因为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帝君,才能同帝君好好的处在一起。
“醒了?”折颜端着药碗走进屋里,“和我算的差不多,睡了这么些天,也该痊愈了。把药喝了,估计再两天就能下床走动了。”
“我这一病昏睡了多久啊?”
“二十八日。”
“什么?这么长时间?”凤九有些头重脚轻,捂着头撑起身子,斜坐在床上。
她从小到大,几万年的岁月里,还没有病过这么久。多年后她曾同东华说起此事,便感叹了一番,说是东华果然是她一生最重的牵绊。
大病初愈,凤九便收到她姑姑从天上送来的一块香炉,奈奈亲自送到了狐狸洞外,她便匆匆回了青丘。
从奈奈手上接过东西时,凤九很是惊喜,那香炉生的是一只小狐狸的模样,以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玲珑剔透,小狐狸的神态娇憨活泼,眉心还刻有凤羽花印记。巴掌大的小香炉捧在受上,像极了撒娇的小狐狸,香炉里冒出淡紫的烟,恍惚间凤九似是闻到佛铃花的味道,可不过一瞬,再仔细去嗅了嗅,那香却是俱苏摩花的淡香,隐隐散着禅意。
“殿下,这本是前些时候小天孙生辰宴一位仙子送的,不过小殿下日前听说殿下生了病,便命人在这只小狐狸身上又添了几笔,娘娘在里头放了养气安神的丹药熏香,让奴婢给您送来,就说是娘娘同小殿下关照的一份心意。”
凤九把玩着手中精巧雅致的香炉,爱不释手,笑着同奈奈说道:“姑姑有心了,阿离待我也真是好,不枉费万年来我如此疼爱他,你替我谢过我姑姑还有表弟。对了,阿离生辰我送的那些礼物他可喜欢?”
“小殿下很喜欢,说是只有殿下这个姐姐才能寻来这么多珍稀的玩意儿。”
“那是自然,我从小摸鱼打鸟可不是白混的。谢谢你啦!”
“殿下客气了,奴婢这就回去交差。”
凤九欢喜地捧着香炉,脚下轻盈雀跃地进了洞中,将小狐狸稳妥的放在床边台子上,又盯着瞧了许久,才满意地笑着出去。她却不知,这只小狐狸如此生动的模样,只能出自一人之手,是深深隽刻在心上的一颦一笑。
寥寥荒漠,黄沙烈日,若要说八荒六合最为险恶的地方,便是这寸草不生的南荒大漠。从前并非是这般模样,但自三十万年前妖息汇聚,东华帝君以魔制魔的阵法一出,十里之内草枯泽干,方圆土地贫脊荒芜。妖尊渺落被困数十万年,不知为何,阵法似乎出了缝隙,本是密不透风的仙罩漏了缝隙,三头巨蟒这等妖物本就擅于集天地妖息化为己用,如今封印阵法渐有松动之势。
十里黄沙,血色的烟雾弥漫,不知是仙法抑或是妖法,一点一点地蔓延,不动声色悄然散在空气里。
墙角凤羽正盛,红红火火,花团锦簇甚是灿烂。
花朵灵巧纤细,暗含几分娇艳妩媚,一十三天向来是个清净之地,蓦然开出这么一排安生在花盆中的花,却显得有些奇怪。
手执茶盏,清茶的烟袅袅地上窜,隔着氤氲水气,映入眼帘的也不知究竟只是花,还是如花之人。东华静坐一晌午,壶中茶换过三番,案上搁着一只碧色通透的玉笛,尾端坠着一截红色狐尾。
他凝视着玉笛,眼底半是飘渺半情深,彷佛便将一生的情愫都揉进玉笛一个个的微小孔隙,说到底,那是他这一生的劫,碰不得、说不得、念不得。
“帝君,”有些胆怯的声音远远自门外传来,东华微微抬眼,是白浅宫中的仙娥奈奈。“娘娘让奴婢特来回禀,帝君所托之事已然完成,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低眉顺目,这九重天上的女子向来都是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