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柳眉一挑,正要出声,匆匆赶来的夜华按住她的手,“浅浅,别急。”随后又向司命道:“抱歉,浅浅刚得知消息很是生气,星君可知帝君去了何处?”
司命脸色比方才更要苦,恭敬的回话:“回太子殿下,小仙确然不知帝君何去。不过殿下与娘娘此番来可是为了凤九殿下的天劫?”
白浅冷冷的道:“正是,我还以为这太晨宫逍遥世外,甚么都不管了呢。”
夜华握了握白浅的手,说:“好了浅浅,帝君既已得知此事,想必此番外出也是为了小九,你也不必过度担心了。以帝君的能力,定然能有周全的法子,我们在此等着便是。”
白浅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小九不过六万岁,性子从来又是跳脱顽皮的,这劫数对她而言很是危险。何况她那倔强脾气,肯定会偷偷的自己跑去受刑不让我们帮她,更不会让帝君出手。”思索了一阵,对夜华说:“夜华,我得回青丘一趟。”夜华点了点头,白浅一个闪身腾了朵云便匆匆飞去。
却说东华奔出太晨宫后,直朝青丘而去,到了凤九洞府外,却被白真拦了下来。“白真见过帝君,不过还请帝君别进来了,我们白家的事,白家自己解决,不劳您费神。”语气神色虽是和缓,却满是冷淡疏离之意。
东华眼里一沉:“让开。”白真却没有要挪动半分的打算,东华脸色更沉的说:“本君说让开。”
此时凤九的声音自里头传出,带着几分苍凉:“四叔,可是帝君来了?”接着一袭红衣的她便走了出来,看着急急而来的东华,凤九心里闪过一丝欢喜,强压着各种情绪平静地福了福身子,说道:“青丘白凤九见过帝君。”
东华直直的望着她,幽深的眸子暗涛浪起,两人就这么对望了许久,过了半晌,凤九道:“帝君既然来了,还是里面请吧!”长长的睫毛不自觉地颤动着,凤九微微咬着下唇,不敢再多看东华。白真见她如此,也不再阻拦,跟着两人身后也进了洞。
凤九领着东华往自家狐狸洞里走去,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恍惚的,三万年来不曾这样同她的帝君说一句完整的话,更别谈这般并肩而行。她本欲和东华一前一后地行走,才不显得尴尬,可东华却始终跟着她的步伐,一直在她身侧。银白的发丝垂落,时不时地拂过她的手,那莫名的悸动自指尖过直透心窝,令凤九很是心慌意乱,不知不觉耳根子都渐渐的红了。东华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并未说甚么,可凤九却隐约觉得帝君他似乎离自己站的越来越近,不到一尺的距离,呼吸相闻,若有似无的佛铃花香笼罩着她,只觉得脑子竟有些晕呼呼的。
尚未进到洞府内,就已隐隐的能听见里头不休的争辩声:“我是她阿娘,这修为自然由我来渡给她!”
“二嫂,还是我来吧!毕竟无论如何,我白浅也是个十几万年的上神。”
“那怎么行,我是你二哥,更是她的爹爹,怎么也该是我来才是。。。”白奕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那不知为何出现的人,一时便噎住了说不出半个字儿。
白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凤九同东华肩并肩地齐齐出现,也是一愣,凤九她阿娘更是呆住了,长这么大年岁,从来只在传说中的东华帝君如今便生生立在眼前,即使她心知肚明女儿的一翻劫难都是因为这人。
白浅首先回过神,有些冷然地说:“原来是东华帝君,我却不曾想您还会寻到此处来,如今九重天上都难得见帝君尊容,本宫这厢有礼了。”语中嘲讽之意让所有人心中一紧,就怕这位冷冰冰的神尊会发怒,白奕待要开口,却听东华缓缓说道:“太子妃娘娘不必多礼,此事既因本君而起,本君自是该当承着这担子,事出唐突,并未先行知会,还望诸位见谅。”
凤九心尖一颤,帝君他,从不曾这般有礼,如今竟为了她而低声下气,本就不甚安宁的心,更是糊成了一锅粥。
白奕偕同妻子连忙行礼:“青丘白奕与拙内见过帝君。”白浅此时又道:“帝君你今日倒是有些不同,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我青丘白家之事,素来不喜外人插手,此事虽因帝君而起,我们却也不必帝君承下这责任,况且若传了出去,岂非人人都道我青丘不讲理么?”
东华眉心一蹙,一直沉默着的凤九突然说:“爹爹、阿娘、姑姑、四叔,这劫既是对着我下的,自然该是凤九自己受着,何况当年那事本就同帝君无甚关系,都是凤九一人所为,无论是雷刑还是飞升天劫,都让凤九自己面对吧!我如今已是一荒之君,也已六万余岁,该来的迟早要来。所以,你们也别再吵了,我会自行处理的。”
白夫人张了张口,但甚么也说不出,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何时,从前自己那顽皮撒娇的女儿,竟已长大,且如此坚强。白真站在凤九身后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小九,倒真是不同于以往了。东华闻言眉头皱的更深,对凤九道:“你即便潜心修练了三万年,终究只是六万岁的修为,这雷刑和天劫一同降下,凭你的仙力如何能受的住?”凤九低眉敛目,强压下心底的波澜,回答着:“帝君不用替凤九操心,既然是该历的劫就让我去面对吧!能否顺利渡劫,那也是凤九的造化,天命所归。”
是夜,各人各怀心思,皆是辗转难眠。
东华的存在令白家一干人很是不自在,除却凤九外,其余的人心里多少是不痛快的,若非这位帝君,又怎会横生出这许多祸端?因此,当折颜拎着新酿的酒来寻白真时,顺带也将东华半强迫的送回太晨宫。毕竟,他在青丘不受待见,何况这白家多位上神连同折颜,东华本就没有相帮的道理。他的出现,确实只会乱了这世外桃源的一派清净秩序,东华思索一番,却也没说甚么,当日便回了一十三天。
凤九自东华走后,彻夜难眠,她这三万年来过的着实辛苦,身为女君,自是不能再有昔日任性妄为,人前总是装的一派老成持重,可终究只是个六万岁的姑娘,芳华正茂,硬是压抑着活泼的性子,还有那不可相思之人,凤九并不快活。此番天谕降下,起先的确将她惊吓一番,可也不过一瞬,她心里便想着,原来世间因果真真切切有报应的,只不过早晚之差罢了。当时年少轻狂,做了那样惊天之举,此时再思想起,怕是再没有那般的勇气。当东华现身青丘时,她便已很满足了:帝君始终没忘了她,始终记挂着她的事儿,这便足够了。本来,她同东华就是那句,说多是错,多说是劫,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