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在里面?芝麻迟疑的问。
你害怕了?正准备往里钻的草草停下来回过头来看他。其实这块儿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人的脸色。
你才害怕了!这里不象有人嘛。
你来不来吧?草草口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芝麻轻轻拍了他背一下。
草草钻了过去。他紧挨着扳子蹲在一堆废砖头的后面观察周围的动静。芝麻钻的时候背上被刮了一下。进来后他也摸到草草身边藏起来。整个人莫名其妙的兴奋啊,感觉身上每块肉都直蹦弹,那个紧张劲,比期末考试偷看时还要来的厉害。芝麻觉着难受,刺激,过瘾。腿肚子只哆嗦,一身皮也冒出许多汗来,心里觉得是不虚此行。连面前的砖头都散发着好闻神秘气息。改天,又可以跟那些小女生好好吹吹了。这可不是编的。在那围栏入口的简易小屋里,晃出一个人影来,四下里瞄了瞄,好象还特意多看了这边几眼。离远了又加逆光,芝麻也没看真切。这更加重了他的紧张情绪。这时草草的手扒了他一把。好家伙,芝麻差点吓的没叫出声来。
草草绝无吓唬朋友的意思。芝麻也不是胆小的人。只是接触来的突然,难免神经紧张。他跟在草草身后猫着腰,借助空地上高高低低横七竖八杂物的掩护,向大楼靠近。快到门洞口时,突然,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响亮的喊声:
那是谁?
烟草扭头就看见从楼房拐角绕出来的人快步走向这边,手里的电筒射出来的那根光柱子能有碗口般粗,煞白的刺来。他想也没想就窜进了楼里。芝麻犹豫了一下,立刻就被手电光给锁住了。那大门口边的小屋里也晃出好几个人来。芝麻都看了个真真的。他也没力气往楼里跑了。现在,楼里啥都不会有的念头一瞬间完全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
快跑!
他自以为大喊了一声,快跑。其实声音奇小。也不知道这声是在喊给草草听啊,还是命令自己。反正他转身开始向进来时的那个豁口跑去。
好像还有一个进了楼。追的人边追边互相喊着。
是好像有个人影。我去看看。别要那小子跑了。
放心。当心点,你。
烟草刚上到二楼就听见有人进楼的脚步声。他立即加快了脚步,向五楼爬去。追进来的人清晰的听见了他沉重快捷的脚步。
上面危险!快下来!
烟草才顾不上这些个危险呢。追的人见上面的小子更跑紧了。立刻拔腿气喘气喘的跟上去。心里那个急啊。生怕会闹出个什么乱子来。要那样公司就完了。拆楼就不用再想了。拆自己吧。
烟草跑上五楼,冲那扇门狠命拍去。门应时而开,光芒中绿豆芽老头佝偻着身子正等着他呢,似乎还面带着笑容。其实,草草什么也没看清只是一头冲进去而已。
楼上光芒一闪,把摸黑追的人吓了一跳。真撞见鬼了!心里一慌,脚下就有些迟疑。但是肩负的责任严厉的催促着。他勉强跑上了五楼,站在脚步声消失、鬼火一闪的平台上,晕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男人取下挂在腰上的手电扭亮了。这一束打破了黑暗的光,反而使现场更为黑暗,气氛也更加的阴森可怖。男人努力克制住自己回头看的冲动。你是看不见自己后背的。这个拆除现场实在是你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你闭着眼也可以四处走动。这人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可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因为白天做了局部的拆除作业,各处的楼板和楼梯上都落下好些碎石和灰尘,并没有清除。所以,他现在看见了很清楚的脚印。确实有人,但是,他却在这黑屋里躲了起来。手电筒射出的光线却在屋里找不到下一个脚印。
嘿,这楼马上就要拆了。我们只是要你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你出来离开这里,和你的朋友一起。就这样简单。他冲已经拆了所有门窗黑糊糊一片的空屋子喊着话。除了空虚的回声什么也没有。他试探着走了进去。在这间碎石遍地,空空如也的房子里越找,男人的心里越是发毛。真是活见鬼了,难道是看花了眼?也许,先下去问问。男人只觉得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还没有这样害怕过。
芝麻见只进来一个人,就猜到草草没被抓住。
人呢?屋里的人问上楼去追草草的汉子。
没见着啊!是不是看花了眼?
也说不定。另一个和他一起发现潜入者的工人也犹豫了。沉默一会儿后,他又说到了别的:刚才,又看见那光了。
哦。追草草的男人瞪大眼哦了一声。
大家伙知道。准也是看见了。这事情太邪呼,老闪鬼火怪光。在全国各地爆破拆楼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在这儿碰见如此奇怪的事情。一时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一个人。芝麻被看的急了,又没有办法,干脆彻底耍无赖,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开口。
小孩儿,我问你,你的朋友呢?
芝麻白了问话的人一眼,没搭理。
这楼到处千疮百孔的,我们是担心你的朋友出事。这要拆的楼有什么好玩的?我们没别的意思。你把他叫出来,你们走就完了。
我都说了,我是一个人来的。干嘛要骗你们呢?难道说我会害自己朋友?要是真有个什么朋友和我一起来了。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这不奇怪吧。
屋里的汉子们互相看着,觉得应该是看花了。那一眨眼的工夫,看走眼也不是什么希奇事。倒是那神秘的闪光太烦人了。于是,他们把芝麻放了。现在唯一仍满心疑惑的就是上楼追草草的那个男人了。他烦是因为那挥之不去的脚步声。难道说鬼还有份量?留在屋子里的人正好这时说起了鬼故事:
说不准这楼里有冤死鬼。
你别胡扯。
瞎,你没见过也难怪。我小时侯可真见过。我们村里有口枯井。其实我们那儿枯井多了。这口井之所以被人记着就是因为它闹鬼。夜里偷偷去看,就能看见。一股白烟从井里冒出来,活脱脱一个女人样子,没脚的,披头散发就顺着那道儿飘去,跟个活人样的。
你别胡扯了。老套。这楼上闪光现成的。你上去看呐。
可是,我追上去的时候,真听见脚步声了!那个一直闷闷的追过草草的男人突然开口插话道。
他这话说出来不打紧。把半屋子人给吓着啦。正好监视芝麻离开的人这时走进屋来。这响动引得正害怕的人一哆嗦。
还是你行!脚步声。绝!
这么给一打哈哈,屋子里的人顿时是笑翻了天。那汉子一颗不安的心也随着这笑声安了。其实,事情本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装药走线,开炸时,才真正是容不得半点闪失呢。
芝麻见真把自己放了。立刻就撤到热闹的大街上,掏出电话打草草的手机。忙音。一直打不通。一开始,芝麻还有些着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心里头是暗暗佩服烟草躲藏的功夫了得。在街上胡乱的转了一会儿后,他又佩服起自己来了。那样被人围着,照样没把朋友说出去,这就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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