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准备拍些美美的相片回来再一起送给你的。
真的?
哪还用说!
够意思。还想要点什么?
来条烟吧。
也只有你敢这样狮子大开口。军需官果然不单拿来一套崭新的中尉制服,还拿来了新鞋,新的衬衣外加一条喷香的红塔烟。
芝麻把旧军装换下了,夹起香烟就要走。
哎,回来!
芝麻心头一炸,生怕被人看出他什么破绽。这也就是俗话说的做贼心虚。
把这个带上。记得刚才说的话哦!
没问题。放120个心啦。芝麻没想到还能这样,立刻重新把相机揣回了怀里。
看到中尉一身新装精神抖擞的出现在面前,排里的兄弟都看直了眼。现场依旧是一塌糊涂。伤员们还是争着要上车。芝麻把手里的香烟往身边的兄弟怀里一塞,身手敏捷的拨开众人攀上车厢,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一只脚悬着空,一只手握着顶棚的铁管,一只手凭空高举起来像一面旗帜。营地内顿时安静下来。
县里的医生可没有前线的军医耐心。没治的重伤员直接活埋。轻伤的打发回前线。我宁愿死在包扎所也不想跑到县里去被活埋。要去,就得像我这样风风光光的去泡妞才有意思!
芝麻胡说一通后,松手跳回地面,招呼自己的人上车。
放我下去。车厢里,一个重伤号挣扎着说。旁边的护士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直争抢的伤兵有些迟疑了。前线把还有一口气的重伤号推到坑里活埋的事有,大家都在传。刚才那个中尉的话未必只是在吓人。
开车。芝麻对身边的司机说。
车队启动了。还有人想爬车的,被拉住了。很快6辆满载伤兵的卡车就摇摇晃晃全部驶出了营地向巢县开去。营区内留下的伤兵沸声一片。上校听说了芝麻的那番话后,笑着骂了句兔崽子就完事了。
到巢县放下伤号后,照例有一白天的活动时间。和车队的约好碰头的时间后,芝麻带着自己的人开始去寻欢作乐。午饭时,芝麻把十几个兄弟全拢到了一起,在一家生意清淡的饭馆二楼开了间包房,点了丰盛的酒菜。当女服务员出去后,芝麻示意佛手柑关上门。人高马大的佛手柑位置离门最近。
今天我请兄弟们吃饭。芝麻说话环视桌边的众人,言语间有些哽咽:吃饭的人越来越少。如果我不在了。希望兄弟们之间还是可以互相彼此照顾。
有人听到这话把头低了下来。依次放在墙角的步枪静静的依偎在一起,在窗外射进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餐饭与往日不同。可以说是从没吃过的一餐饭。也可以说是散伙饭。我决定回武汉老家。远远的离开这里。愿意跟我走的兄弟,我们就一起上路。不愿意的,留下来彼此互相照顾。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饭吃不吃无所谓。
芝麻这话一说,房间里静到了极点,甚至连小动作都没人再做了。桌边的这些幸存下来的兄弟都是湖北籍的。又一多半是武汉的。如果说谁不想回家那是假的。可临阵脱逃那更不是闹着玩的。抓住了就枪毙。没有多想的。
芝麻,我跟你走。懒虫第一个表态说。
这样下去早晚都是一死。与其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不如回家娶个媳妇过两天神仙日子。佛手柑的话把大家伙儿逗乐了。
估摸着屋里的这些个人都动了叛逆之心。内里一个胆小的心里打起鼓来,终于哆嗦着开了口:我想留下来。
屋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若这目光想太阳一样火热,当时就能把他给蒸发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走吧。芝麻平静的说。
可那人一动,身边的人也都站了起来。门口的佛手柑更是把手抢都拔了出来。眼看往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要立见生死。
干什么?芝麻一脸怒气腾的站了起来:把枪收起来。他说话从懒虫的椅子后绕过,一路到了房门口:来吧。我送你出去。还有人吗?
再没人站出来。脸涨到通红的萝卜离开了座位,都不敢去拿靠在墙角的长枪。芝麻打开门,先出了门。屋里的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芝麻只当没看见。
萝卜一出门,屋里的人就围到门口来。芝麻狠狠的扫了众人一眼,把门关上了。走廊上,只剩下芝麻和萝卜两个人。
我绝不会把兄弟们说出去的!萝卜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多保重,兄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芝麻让开路,背靠墙站着。
萝卜忽然抽泣起来,低着头从中尉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瞬间,过往的一起如幻影般闪过眼前,令他精神恍惚。
看着从身边垂头走过的萝卜,芝麻眼神中充满不忍,他抬起右腿从鞘中抽出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