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以来,我从未有过一如此刻的、急切的想要从他身边逃离,他的一切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绝佳的利刃,一举一动都足以伤我于无形。
甚至是他身上隐隐的危险的气息,都是那样的犀利,根根利剑般狠狠插进心里!
我转身就逃,眼里心里只想着要迈出眼前这道门,要远离身后的他。
但他却如洞悉我的一切举措,快我一步来到我的身前,止不住步,反而更让我贴近他。
随着我俩的靠近,挤迫的感觉越来越浓,空气仿佛都狠狠地压缩在一起,郁积的让人窒息。
他的手突然伸来挟住我的下巴逼得我抬着头与他对视。
声音还是那样的冷、那样的清肃,眼眸里深邃复杂得让我看不透,但其中迸射的熠熠沉冷让我的心一阵阵的揪痛窒闷。
“武家就这么本事能让你如此为他们卖命?”他的脸上如笼寒霜,黑玉般的眸闪过狂怒甚至是更浓更炽的其他情感,但我却来不及深思了。
因为,我终于发现,他的眼里再也没有我的身影,有的只是寒锐的冰刺,毫不留情的刺向我……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甚至到最后他的动作我都看不清了。
“我没有骗你……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喊,从心底对他控诉着,某种深藏的积压已久的东西涌动若出,一点点击毁我的理智。
我放任这些泪为我遮掩那些更伤我的难堪,我怕从他的眼中再看到那种鄙视、甚至是无动于衷的冷漠,这些我都无法忍受。
我知道眼泪是懦弱,也是丢人,可是――我没办法。
“没有……我没有骗你……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不知道啊……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用力打掉他的手,却没再逃开,甚至激动地愤怒的狠狠抓住他的衣衾摇着,质问着。
“我没有背叛你、没有背叛任何人!没有!我就那么的不值得相信、不值得珍惜吗?为什么每个人都看不到我,每个人都不把我当回事,每个人都不爱我……为什么你们都不看我,为什么!”这一瞬,眼前看到的不再是他那模糊的影子,脑子里涨涨地痛着,每一次张合着的眼看到的都是不同的剪影,那些深深埋在心底的挥之不去的影像。
“我真的很努力了啊,我那么的努力为什么还是不看我,不能多注意我一点……我只想快快乐乐的过完剩下的每一天,为什么这样都不可以……大家的眼里都看不到我……我就这么不该存在吗?难道我真的该消失……我该消失的对不对……‘
“采采……”是他的声音吗?连耳朵都开始发热的我根本不能肯定。
不是的!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眼里有我的他了。
“采采!”是幻觉吗?
抑或我的病又发作了……突然被一把揽进怀里的我,本能的挣扎着却始终没能挣脱他的手臂。
自他身上传来的既有点陌生又令人想哭的气息包裹着我的周身,屋外的刺眼的光照进屋里耀目的光刺得我的眼隐隐生痛,眼前的一起看起来似乎都不真切了。
所以现在是在梦中。
即使身体感受到了那结实的温暖,鼻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但我的内心却千方百计的去拒绝、去抗拒接受这是真实的。我宁愿否定这一切,即使这是我所最最渴望的、奢望的……
想我“富贵佛”的女儿也学会奢望了。
我不知我此刻的表情竟是那么的讥嘲,那么吓人地冷漠的冰冷。
我的心撕裂般仿佛硬生生将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激烈的翻搅着折磨着,一半却犹如死寂般无痛无感,犹如冰冷的尸体丧失一切感受的能力。
头脑中一片嗡然,渐渐抹去眼中所有的颜色,一片的空白死死地纠缠着我,让我不能自拔的慢慢被淹没……
可是我却不要挣扎了,我累了,真的累了。
如果没人需要我,那么留在这里又有何不可?
恍惚中,我只觉得天地都在摇晃,在颤动,从那丝丝的裂缝中隐隐传来一把既熟悉又让我的心莫名的揪痛的声音。
“采采、采采!”视线在颠颇着,颤得泪珠连连掉下。
那声音声声撞进心底,越来越大,越来越震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是谁在叫我?
记得很多很多年之前,好像也曾经有人这样急切的叫着我的名,那声音中的关切、那珍视我重视我的真情实感……很熟悉……但我却能分辨不起中略有的不同。
我被这把声音牵引着,慢慢走向那裂缝中透出的光亮。
这种熟悉让我很想很想去看清是谁、是谁在那边唤我的名。
我想我是茫然的,或许曾自我封闭过一段时间,因为当我再次看清沈大哥的脸,看到满脸懊悔、满脸疯狂注视着我的他,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做过些什么……
“沈大哥……”我喊他,带着懵懂。声音是沙哑,喉咙是干涩的。
“采采、采采、采采……”他将我楼得更紧了,将脸埋在我的颈项,在我耳边不断唤着我的名,带着不容质疑的欣喜和恍如失而复得的紧张。
他,一声声的唤着,让我有种被爱着的感觉。
爱?!
忽如一道闪电般的,我被这个字震得全身都颤抖了,不能自己的犹如跌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冰冷刺骨。
这样的强烈让我一下子忆起他的冷漠、他的疏离以及……他给我的伤害
用尽力气将他推开,我急切的连内力都用上了。
在那一瞬间,我推开的仿佛不是他,而是一样会伤害我的刺痛我的事务毒蛇猛兽。我本能的拒绝、本能的抗拒、本能的要远离它。
不要,我不想再去痛了!不要!
我抗拒着,却抵不过他唇边溢出的一滴血
当我看到错愕的他的唇边溢出鲜艳的刺目的血,看到他黑眸中满是惊痛,懊悔……所有执拗于脑中的念头全都被我丢弃,我立即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断不断的道歉,我慌乱的没有一丝主意,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了。
纷杂无序的片段快速在我脑中闪来闪去,从远而近,不只是他的,连那些仿佛已经世上一辈子般遥远的一幕幕都不断的纷扰着我,让既抓不到也停不了。
那张笑着的脸、笑着的梦魇又一次侵占了我的思绪,让我满心满心的恐惧!
“啊!”脑子里很乱,头也很痛,痛到我抱着头痛叫了声。
“别吓我,采采,什么都好,只要你不痛,什么都没关系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换回你,换回那个你……”耳边的他的声音竟是这般的无助,竟是这般的急切焦虑,我很想告诉他我没事,可那一阵阵的钝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着我,不让我逃脱……
“药,黑瓶……”从紧咬的牙齿间努力迸出这几个字,我此刻什么都不敢想,生怕触动什么使我更痛的地方。
他说什么我已经没力气去听了,只是感觉到他离开了一下又回来,将几颗带着熟悉味道的东西塞进我紧咬着的嘴里。
他盘坐在我的身后运功助我驱散药理,良久,那磨人的痛才渐渐消散。
舒了口气,我就感觉有人一把将我圈在怀中,紧紧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终于在我的耳边响起,终于,带着我所熟悉的温情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