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荡,衣甲鲜亮。三十三万龙腾大军陆续从南川开拔,直赴北江。
华清风与尉迟德相携上马,前者远望先锋大军策马疾驰扬起的漫天尘烟,突然生出一种睥睨天下,世间万物尽操于手的感觉来:我自横刀立马,谁敢前来争锋!侧头瞧往尉迟德,只见他脸上流露着历经沧桑,终偿所愿的感慨神情,心中一动道:“尉迟老哥,这场战事由你来指挥如何?”
尉迟德诧异地扭过头来道:“华兄弟何出此言,你是全军的大统领,此次反攻作战理当由你来全权指挥,老哥我岂敢檀越。其实你的心意老哥明白,此次作战将会是毫无悬念的全胜,你是看我苦守南川血战数月,艰辛劳苦,是以想将指挥这场战事的功劳让给老哥是不是?呵呵,我尉迟德为国尽忠是份内之事,岂会有贪功之心,况且如今陛下也已对我尉迟家恩泽浩荡,我还需要这些虚名之功做什么。只要能为你老弟鞍前马后出一份力就够了。我已经老了,帝国的将来还要看你们年轻人啊。”
华清风恳色道:“不,老哥你误会了,清风做事从来不拘小节,功劳之事倒从未放在心上,我提出让你指挥的理由有三:其一,南川城的这些军兵将近一半都是老哥你带出来的南卫军,这数月来南川的防事都由你亲自指挥,对他们你比我更加熟悉,只会起来更能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而且他们也已习惯了你的指挥方式,由你来指挥,作战效率定然比我要高;其二,你同西军正面交锋前后已逾一年,对敌军的作战方式比我更为了解,可针对敌军的行动作出最佳的应对策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此两点,本次总指挥非你莫属;其三,老哥自与敌交锋以来,先是经历令兄在北江之畔的兵变惨祸,而后被迫撤离,在大军伤亡惨重的情况下退守南川,苦战数月,这其中的辛酸和艰辛清风感同身受。要说此刻最渴盼与敌挥军决战之人,老哥绝对排在第一位,清风岂敢独专。客套话不说了,这件事情请老哥务必答应。”
尉迟德望着他诚挚恳切的眼神,心中一阵激荡,眼眶渐渐湿润,猛地探手抓住他肩头哽声道:“好,好,好兄弟,那老哥就却之不恭了。”
华清风知道了却了他的心愿,心中慰然。只是此时他万万没有料到,正是他这个好心的决定,却在数日后令这辉煌了一生的名将谱写出人生壮烈的悲歌……
主力大军如期赶到预定地点与毕辽的先锋军会合。此时毕辽已同敌军打了几场硬仗,果如雷雪所料,敌军粮草耗尽,战马也宰杀的七七八八,可用骑兵不足三万,与龙腾先锋一触即溃,连吃几场败仗后龟缩在硬盘之内再不出战。毕辽所帅都是骑兵,缺乏攻营器械,且兵力与敌相差悬殊,强攻只会造成惨重伤亡,是以这几日便只得安营扎寨,静候主力的到来。
华清风同尉迟德、毕辽登上先锋军早已搭好的指挥台,向敌营望去,只见敌营内死气沉沉,毫无动静,似乎敌军情知身陷绝境,撤走无望,已然频临崩溃了。
华清风运足目力,将数里方圆密集连接的敌营布置清晰地尽收眼底。敌军广筑防事,深挖战壕,挡马桩、箭塔和投石车里里外外共组成八道防线,向龙腾大军摆出一副坚守相持的态势。而营中不断奔走巡视的军士虽看上去疲惫不堪,却丝毫没有沮丧颓落的模样,看得华清风眉头大皱,颇感不安:按理说此时敌军陷入绝境,无路可退,该是士气低落,毫无斗志才对,为何还有这般精神?转头望向尉迟德时,见他也是一副惑然的表情向自己瞥来,想必他也是看出了蹊跷,颇感不妥。
华清风继续向敌营望去,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敌营中的防事大多都是针对南川追击大军面南而建,而在北方却除了稀稀松松的箭塔和投石车之外,再无任何阻敌的布置,壕沟、挡马桩一个不见,似乎敌军根本不将驻在北江上的北卫军放在眼里一般。华清风心头大惑:“眼下南上追敌的大军除不到十万人的南卫残军和毕辽本部的西卫精兵外,其余都是从南方各郡收拢来的郡卫军,平日缺乏训练,军伍素质底下。整支大军可说龙蛇混杂,战斗力极其不平衡;相对来说,经过东方卓利用一年多时间精心从实战中训练出来的北卫军,无论是单兵素质还是整体作战能力都要比南川军要强上数倍不止,该是敌军重点防御的对象才是,可敌军此刻却本末倒置,完全不将北卫军的威胁放在眼里,反将南川军当成眼前唯一的大敌,这绝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难道敌军另有依持不成?”
想到这里,华清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渐渐摸到了头绪,暗叫不妙:记得十日前北卫军派来传讯的士兵说敌军北江防线已被北卫先锋击溃,江上战船悉数落入北卫军手中。这一战事距今已过了十数日,全线撤退的西方大军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个情况,可他们却未采取任何应对措施,行军路线毫无变动,此时更是摆出一副不将北卫军防在眼里的态势,那只能有一个解释――敌军主帅是胸有成竹,已有击破北卫军,从北江撤走的筹码!而这个筹码正是关键之处:敌军十有###是有从海上入江,赶过来的援兵!这就解释了敌军为何直至此刻仍有战力,积极建造防事应对南川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