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昼夜的伤痛完全可以将一个铁人击倒。华清风整个人瘦了两圈不止,颧骨突起,眼眶深陷,一双布满血丝,无神的眼睛显得异常硕大,最令人震惊的便是他原来那满头乌发此时竟已全白!薛晖心中一阵战栗:“他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啊!”(世人皆以为一夜白头只是虚夸而已,其实不然。华清风之境况在下个文明也曾得到验证,吴国丞相伍子胥本是楚国人,因父亲得罪某些权臣,举家被抄,父兄相继被抓后,伍子胥单独脱逃。在城墙上挂满通缉自己的图像后无法出城,只得躲在朋友家中,是夜因伤痛父兄之死和忧愁无法逃走报仇,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起来头发胡子竟已全白,仗着面容的大变,伍子胥终于逃出楚国,最后在孙武的帮助下灭了楚国报了仇,可见一夜白头并不是虚幻。)
华清风闻声停住了脚步,对自己的变化恍如未觉,回过头来目注薛晖恳色道:“这几日让你费心了。去和我将琳儿安葬了吧,人已经走了,我们活着的人还有很多事要做。”
薛晖突然感到鼻子一阵酸楚,这本是应该由他说出来安慰华清风的话,现在却由华清风嘴里说了出来……看来他已经想通了。
凛冽的寒风中,华清风恋恋不舍地看了达琳最后一眼,狠了狠心盖上了棺木,在四周兵士的铁锹挥舞下,很快在原地立起了一座新坟,华清风默立良久,毅然转身。尉迟德和毕辽左右拥簇下的雷雪蓦然映入眼帘,华清风怔了怔,实在想不出雷雪何以不听自己劝说,一意孤行赶到南川,一时无言以对。
雷雪脸色苍白,看着他那满头白发,眼神一阵迷离,而后颇有深意地望了望那座新坟,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不忿,眼下东西大军正在交战,他华清风却只顾着儿女私情,而且对方更是敌军中人,越想越气下,冷哼一声当先离去。尉迟德叹了口气,拍了拍华清风肩膀以示安慰,跟着去了。只留下毕辽却是满脸沉重,凑近华清风身旁,一副欲语还休的神色。华清风何许人也,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当下朝着雷雪背影喊道:“公主殿下请留步!”
雷雪停住脚步,却不转身,肩头轻颤中冷声道:“不知燕王有何吩咐?”华清风见她语气冷淡,话中更是充满讥讽之意,与那日在燕山所见的那个大方得体,款款而谈的公主判若俩人,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如何得罪了她,只得出言试探道:“殿下亲临南川坐镇,将士们定会全力以赴拼死守城,南川可保无恙了,只是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对付帝都的柳无心叛军?”
雷雪颜色稍缓:“昆城现下有各郡聚集起来的勤王军守护,料那柳无心也无力去攻打,只是此时南川城正处于关键时刻,我只担心他报仇心切,知晓我在此处后,率军前来拖我们后腿,不知你怎么看?”
华清风苦笑道:“殿下既然已经来到南川,这件事就由臣来办吧,臣愿意孤身前往帝都,劝说柳无心举兵北上牵制辛尔善。”
雷雪娇躯微微震动,思索了半天,语气转和:“那就辛苦你了,请……多加小心。”说罢迈步离去,至始至终却是不曾回转头来再看他一眼。
一月十七日清晨,华清风在达琳坟头静立良久后,终于同薛晖踏上了东去的行程。这日漫天大雪纷飞,寒风呼啸,仿佛要衬托华清风冰凉的心境一般。华清风知道,将来再来南川时,恐怕已是物是人非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很长时间没有更新了,攒了不少底稿,请大家试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