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过去了,那些海盗们仍然没有追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众人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也不去管他,最起码现在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那日凶险激烈的场面,几个人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因为两方的海盗内讧,如果当时两方的海盗合并起来一起攻向他们……
虽然不用再担心海盗们会追来,但是更大的问题出现了:众人逃的匆忙,竟忘了带上淡水!
开始的两天内,众人只顾逃命,担心海盗们追来,心下慌急,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焦虑一旦过去,饥渴的感觉立时便涌了上来。
饿到还好说,海里有的是食物,只需一个猛子扎下去,凭他们的身手,捉些鱼虾自是手到擒来,可是缺水却成了一个真正关乎生死的大问题。小船上是一点淡水也没有,众人口渴难耐,只得转移注意力,靠谈话来暂时忘却这种痛苦,好在天气寒冷,众人身上水分也流失不大。
就这样滴水不沾渴了三天,终于有个护船实在忍不住了,爬到船边低下头猛灌了一肚子的海水,葛明哑着嗓子喊了几声硬是没喊住。没过几个时辰,这个护船便开始呕吐起来,吐了大半个时辰,直至连胃酸都吐了出来才软倒在舱中。非但没解渴,反而将体内原先的水分也尽数吐了出来。由于失水过重,当天夜里便死去了。这下,众人心中都产生了绝望的念头,默默无语间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划桨,任由小船顺流漂去。毕竟能节省一分体力,便能多支持一会。
晓是他们个个都是习武之人,体力比常人较强,但过得五日后,都开始头晕眼花,全身乏力。很多人眼前有时甚至都出现了幻象,一名护船因为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甚至断了求生的欲望,跳海自尽。
此时四艘船上只剩下八人,华清风,东方卓,达氏兄妹一船四人,葛明,薛晖两人,最后一名护船和卢森。
卢森默默无言,双眼呆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为以前所做的恶事忏悔吧;薛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然是一副冷傲孤独的神色,仿佛死对他来说并不是可怕的一件事,葛明却不时抬眼望向四方,想凭着他多年的航海经验,找出一座有淡水的孤岛,但他一次次都失望了……
华清风与东方卓闭着眼睛,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坐在一起,心情平静。两人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心里明白,所有的宏图伟略、理想目标恐怕是无法实现了,彼此都在珍惜着对方最后的友谊。
华清风忽地感觉到身旁一个温软的身躯靠了过来,睁眼望去,却是达琳,懵恫间只见她全身虚弱不堪,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神采的双目定定地望着自己,干裂的双唇微启,柔声正色道:“华清风,我们就要死了,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如果不说的话,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其实……其实我很喜欢你,在认识你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你了……”
华清风全身一震,怔怔地望着她,心头如鹿撞般跳动起来,没想到这个异族女子竟真的喜欢自己!而且会在这个时候,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愣神间只听她接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们摩尔族那么多勇敢俊朗的青年才俊,我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可是,自从遇见你之后,你每次优雅的微笑,无比豪气的自信,都让我不由自主地心动。这段日子来,每当我看不到你的时候,心里总是牵肠挂肚,乱七八糟,可是看到你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和你说,只能傻傻地陪着你和你一同高兴,一同难过。我明白,你这个该死的男人已经完全拴住了我的心,可是当我试探你的时候,你却似乎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我好恨你。你告诉我,你……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眼下我们都快要死了,希望你能对一个临死的人说实话……啊不!我不要你回答,我不想听到那个不好的答案!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死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她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喃喃道:“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好想靠在你的身边听你对我说那几个字……就算死,也愿意。”
华清风心下一阵感动,眼眶渐渐湿润了,没想到这个女子对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自记事起,只有两个女人对自己这般毫无藏私的关心过,一个是自己不知所踪的亲生母亲,一个是抚养自己长大成人,在灾祸中死去的小妈。现在,又有一个女子,她甚至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和自己死在一起,对自己超脱生死的爱恋!一向脾气古怪,外向好动的女子原来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华清风仔细地望着她,相比于平日里美丽的音容笑貌,此刻达琳那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失神的双眼,干裂的嘴唇无不深深地震撼着他的心,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美丽女子啊!数天的干渴并没有将她击倒,反而激起了她深爱着自己的勇气!
一股股强烈的爱怜之意涌上心头,华清风猛地一把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哽咽着道:“傻瓜琳儿,我华清风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垂青。不管以前怎样,此刻你在我华清风的心底,是我唯一的妻子,虽然我们很可能就要死了,但是我华清风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将尽我最大的能力去疼你爱你。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堂堂正正的娶你为妻。”
达琳埋在他怀中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泪水夺眶而出,双臂紧紧的抱着他宽阔的身躯,口中不断叫道:“华清风,华清风……”
两人就这么紧紧拥抱着,再也不肯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