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龙忽然发现周弘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却见远处行来十余骑,当先的一人在火把照耀下,赫然看清便是齐王李琅。
尹龙和周弘见李琅骑马经过,忙下跪行礼,李琅策马经过他们时只是道了声免礼,没有丝毫停留,急急往军营中驰去。
待李琅等人走远后,周弘才紧锁着眉头不解地道:“这么晚了,王爷带着这许多大将去后营做什么?”
尹龙也是长着脖子直望,道:“看那方向好像是伤兵营,奇怪了,连铁将军、甘将军、于将军、狄将军、傅将军他们都在,到底有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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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铁寒告诉我,早上那场裂谷大战结束后,我们的人在搜索昨晚驻扎在祁屿关前的五千西凉骑兵的营地时,发现了一名垂死的瓜州旧将。经确认,那名将领就是狄洼川和铁寒口中的瓜州名将“飞蝗”马飞。现在那马飞经过抢救,已是苏醒了过来,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性命却是已无大碍。我听得狄洼川和铁寒都称此人深通抵御骑兵之道,所以一得知他醒了过来便不顾深夜,带上狄洼川、铁寒等将领,骑马前去伤兵营看望那马飞。
来到伤兵营的特号帐篷前,我便知铁寒对他的这个偶像确是关照有加,祁屿关中的这等帐篷一般都是只有上将级的军官才有资格用的。因为大夫的数量有限,为了方便其他士兵和将领的伤病治疗,便没有让马飞住到守备府,而安排在了营中的这个帐篷内治疗。
我当先掀帐而入,偌大的帐篷内只有一名躺在床上四肢和额头都缠满纱布的男子,还有两名正在左右侍侯的卫兵。
我看向那床上的男子,只见他全身上下都被纱布裹住,脸上有数条鞭痕,皆洒满了黄色的药粉,几乎看不出他原来的面目,额头也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几乎要把眼睛给盖住。听铁寒说,他的十支手指,十支交趾都已被斩断,膝盖骨被敲碎,全身上下大小伤痕有两百三十多处,武功也已被废掉。从哪个角度,哪个方面来看,他都可算得上是个废人了。但那双写满了顽强和不屈,没露出一丝绝望和悲痛的双眼却让我深深地震撼了,从看到那双眼睛开始,我便知道,这就是铁寒、狄洼川他们所说的,在瓜州可与“断魂飞将”荆炎齐名的“飞蝗”马飞。
此时狄洼川、铁寒、傅柯、袁东、于辰、欧杰、甘达尔等将领也都随着我鱼贯而入,在帐篷中一字排开,立于我身后。
“阿飞,是我啊,我是烟鬼啊。”狄洼川在得到我的首肯后,一下跪在了马飞的床边,本来狄洼川是向握着马飞的手的,但看到马飞被包得如木棍般的手时,他的两手也停在了空中不知该放到哪里,眼中蓄满了泪水。而马飞在看到狄洼川后也是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阿飞,你要说什么?你说吧,我听着。”狄洼川将耳附到了马飞的口边,却依旧只能听到空气进出口腔的声音。
我看到马飞轻轻地一叹,合上了嘴,只是默默地看着狄洼川,不再说话了。
狄洼川愣了一愣,我身后的铁寒沉声说道:“马将军的舌头被他们割了。……这群畜生对马将军犯下的罪行,我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阿……阿飞。”狄洼川瞪大了眼睛看着马飞,此时马飞不仅四肢都不能动,而且口也不能言,对于一个常年在马背上生活的武将来说,今后的日子无疑将是生不如死的。但狄洼川却没从马飞的眼中看到应有的悲痛,而只有顽石般的坚强。
“马将军,本王在今日之前并不知‘瓜州飞蝗’是个何等样的英雄,虽然身便诸将常提起你的事迹,本王却依旧未曾深信,但今日一见马将军后,却是让本王知道了什么才是英雄,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丈夫,‘瓜州飞蝗’名不虚传。”我看着马飞的眼睛诚挚地说道。
马飞闻言也看向我,无声地笑了笑,那笑是那样的轻松,似乎他只是生了场小感冒躺在床上,而我们只是来看望的普通朋友一般。这笑看在我和身后的诸将眼中,却是那样的让人心酸。
“马将军,本王向你保证,你所受的苦难都不会白受,本王总有一日要让西凉人付出他们应当付出的代价。马将军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一同为瓜州,为天朝的百姓效力?”我深深地望着马飞,继续道。虽然马飞此时已可算得上是废人,便是连说话都说不了,即使要训练军马怕也有所不能,但是不知为何,我却有种直觉,这马飞一定有能力可以帮助我。
马飞听得我最后一句话眼睛一亮,目光坚定地望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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