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呶!”孟浪翻过衬衣领子上的唇印,“因为它。”女人都是一样的,佳宜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佳宜也因为那个唇印跟孟浪翻了脸。
孟浪不想作任何解释。没有必要了,他想,陈妙姗都走了。他再费尽口舌地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呢!
离开半道红,孟浪直接回了家。
他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除了抽烟、睡觉、上厕所,他什么都没做,也从未离开过那栋房子半步。门铃上的电池被他拆了,电话线早就拔了,手机也关了,夜里不开灯,任何可以与他联系上的线索全都断了。
这里真安静,孟浪想,除了他的心跳,除了肚子里面咕噜咕噜的吵闹,这里没有一点杂音。他原本还想听听老plnk的,可他怕音乐中的迷幻钻透墙壁,跑到别人家里去,所以,他一直忍着。
孟浪忍了好久,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饥饿。
陈妙姗离去的第二天,夜里八点多,孟浪从黑暗的思想中走出来。
外面的天空已经湿透了,好像刚刚下过雨,空气很凉,风也很干净。如果陈妙姗在就好,他边走边想,这种悠闲漫步的感觉好极了,像一瓶洒在心上的纯蓝墨水,清澈而幽香。这正是她所喜欢的。
可是她暂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红蜘蛛》剧组来城市花园取景排戏这么热闹的场面她也赶不上了。她已经与湖州失去了联系。除了在他心里的丝丝缕缕,她消失得一干二净。
很多看光景的人。而这些看光景的人是孟浪的光景。
孟浪从容地穿过,他并不关心他们,他们只是光景的一部分。这是可有可无的光景的一部分,孟浪想,对于剧组,红蜘蛛才是他们光景的核心,而对于孟浪,如果可以暂时忘记陈妙姗,那么,晚饭就是他光景的核心。
所以他必须穿过他们。
他们是不存在的。其实他们是孟浪通往光景核心的障碍。他必须劈开他们。他要使自己锋利起来,这样,即使他的脾气钝了,也还可以扎疼自己。
疼,是一种生命。
它是醒着的,它会活动的。就像刚才所说的《红蜘蛛》里面的“红”。
红,其实也是一种生命,不流动的时候,它是安静的,可一旦流动起来,它就会;中走一切。
孟浪坚信,陈妙姗是被半道红里的“红”给冲走的。
她走的时候哭了,所以,那里的“红”流动得更加肆意。孟浪不知道陈妙姗是不是乐意这样,他想,如果她愿意,那么他会为她增加更多的“红”。
事实上,孟浪确实是这样做的。
陈妙姗先是因为红唇印的“红”,才决定让自己的流动加速。而孟浪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亲爱的,所以他不小心却又是成心地为你增加了更多的“红”。
没有人知道“红”的下面是什么。只有孟浪知道。
其实,“红”是没有颜色的,它只有形状。它的形状是可以改变的,就像身体里面的水——胳膊上的像根管子,肚子里的像只桶。
如果给他足够多的“红”,孟浪就可以覆盖一切。但是没有那么多,所以,他只有窄窄的一条小疤,他把疤痕揭开,你便可以看到“红”的下面。
红的下面是颗心,心的上面是个伤口。
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它如果再长一点,那它就可以组成一道“红”。
但它不够长,它只是这道“红”中分成的两个半截儿中的一截儿。
它在孟浪这儿,在他的胳膊上,叫半道“红”。
另一截儿在t城,也可能会去日本,它在陈妙姗那儿,也叫半道“红”。
陈妙姗的半道“红”不在胳膊上。
她的半道在心里,在心里装着的另一颗心里。没有人知道那颗心曾是孟浪的。没有人知道它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当然,更没有人知道它被陈妙姗带走了。
陈妙姗带走了孟浪的生命。
孟浪只能在无尽的回忆和思念中,勉强自己活动。
从南山路泡吧回来的那个夜里,孟浪感觉胳膊痒痒的。他在灯下仔细打量那道“红”,它是真实的,他想,这辈子抹不掉,下辈子也跑不了。
红色凝结了。结成了疤。
孟浪知道是时候了。他拿过电话,拨通那个号码。
孟浪不确定陈妙姗是否还在,他只清楚地记得,他曾经答应自己,感觉到第一处痒的时候,一定要给陈妙姗打个电话。
“你好,哪位”接电话的是陈妙姗的妈妈。
“阿姨你好,我是孟浪。”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孟浪猜测不到发生了什么,实际上,他也不想猜。
“阿姨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打电话只是想知道陈妙姗过得怎么样。”
“她很好,正在办理出国手续”,陈妙姗妈妈说得非常平静,但平静之中也有不平静,“你以后不用再打电话了,我们马上就要搬家了。”
“我可以和陈妙姗说话么”孟浪问。
“她不在!”陈妙姗妈妈的口气冷了下来。
“阿姨我想知道,如果陈妙姗要走,大约是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么”
“如果顺利,有可能明天就走。就算不顺利,也不会拖过年底。我说孟浪你就别再纠缠我们家陈妙姗了,她还是个孩子,你就放过她吧,她不上学就毁了。”陈妙姗妈妈哀求孟浪。
“可她在湖州本来是在上学的”,孟浪实话实说,“而且我觉得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她,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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