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过的就是快,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智子也要回日本了,可能智子知道我不会去日本的事了,她有点伤感,好多次她和我说:“阳,日本不好吗,你不去,我在中国,好吗”(智子已经能用简单的汉语交流了)。智子留在国内,那是不可能的。我这人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从不做梦。这时,我总会把智子再搂紧点,我说智子,我会永远记着你,永远记在心里,“我们还会再见的”。智子立刻会说:“阳是吗,你爱我吗”。确实我从不没有对智子说过“爱”这个字,我感觉我和她不是爱情。这时我会说“智子,你是我妹妹,记着中国有个哥哥就行了”。智子会生气地撅起嘴唇,说:“阳,我不做妹妹,咱们一辈子在一起不好吗”。
时间进入了倒计时,我们宿舍决定和三个留学生聚次餐,地点选在了魏公村一个日本料理店。那一天智子打扮得十分漂亮,穿了一袭长裙,日本留学生一般都会穿一个破牛仔,踢踢踏踏的,何野和岛夫、智子异常激动,我们吃不惯日本人的饭,中间又换了一个中餐馆,上了二锅头,何野、岛夫和智子都是第一次喝白酒,第一口下去,三个人就被辣的捂起了嘴,特别是智子眼泪都出来了,我有点心痛,最后一看这几个日本哥们真喝不了白酒,就让他们喝啤的,我们几个喝白的。很快就喝多了,先是老大献歌一曲《朋友》“朋友呀,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老大沙哑、苍桑的声音响起,我们都流泪了,何野和岛夫泪流一脸,智子扑在我怀里痛哭,看来不管哪个国家,人的感情是相通的。
那天我们都喝多了,怎么回去都记不清了。第二天智子肿着眼泡来找我,说,何野和岛夫都喝多了,正睡呢,她还说昨天我喝多了,吐了她一身,我赶快道歉。智子让我跟他出去,到外面才知道智子找了一家照相馆要和我留影纪念,那一天我和智子拍了许多照片,各种造型都有,后来在照片中怎么看我们都象一对幸福的夫妻,也许我不该拒绝智子,山东人的乡土观念太重了。我也一直考虑送智子一件礼物,送什么呢,我还真知道,为这事征求了老大他们的意见,他们说,送化妆品,有的说买衣服,最后我还是去王府井的一家商店给她买了一块玉如意,花了2000多,不过我觉得值。智子最后几天几乎病态地和我在一起,一步不离,好在夏天天气不凉。
后天智子就要坐飞机走了,我突然变得伤感起来,一整天和智子腻在一起,搬着脑袋一点点看智子,智子乘乘地让我看,一动不动,看着看着我们突然流泪,智子就用小手一点点帮我擦眼泪。我后来想为什么我那么爱小雨,反而小雨却不能让我如此投入,后来想明白了,爱情也是一个取与予的关系,不予是不能取的,小雨的执拗的拒绝伤了我的心,而智子不同,她是全身心爱我的,而我自然浸染其中。就在智子走的前夜,我决定吻小智子了,智子一点也不惊慌,她好象一直在等这一天,我慢慢地捧起智子脸颊,轻轻地把嘴唇印在她的嘴唇上,用整个身躯包容着智子,然后深情地慢慢地、长久地吻智子,我觉得我们好象吻了一个世纪,我感到智子像已经溶化在我的身体内,吻着吻着,我的眼泪和智子的混合在一起,智子在无声地抽泣。
第二天,我和老大几个一块去送智子,在首都机场,智子就要快检票的当口,突然间智子的情绪失控了,突然跪下去,抱住我的腿,中文加杂着日文,“阳阳”地叫,我也崩溃了,和智子抱头痛哭,我内心的声音无比强大,说“告诉智子,你爱她,爱她,你会和她一起走”。可这些话都[被巨大的悲伤淹没了,我像傻了一样,直到智子被何野和老大他们几个拖走,我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只是坐在机场大厅内大声哭泣。
几年后,我很好的梳理了这些感情,感到我确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智子是最爱我的一个人,给了我最圣洁的爱情和最纯真的感动,而我的小农意识、我的固执和我的自以为是,毁掉了这一切。也许是我内心的一种自卑,对到异国他乡生活的一种无法把握的恐惧阻止了我了,总之,我错过了我最好的爱情。而后来发生的一切,表明我确实是一个平庸的人,一个不值得智子爱的人,有时高尚和卑鄙,伟大和平凡是一瞬间的事,一个决定足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智子走后,我昏睡了一周,几乎是不吃不喝,失去了才知可贵,发现自己竟然是爱着智子,喜欢智子的。但同时我又是一个绝不回头的人,我不可能再向智子表白我后悔了,又想和你好之类,那不成天大笑话了吗。所以,智子后来来过几封信,第一封回了,以后全部没有回,慢慢地智子淡出了我的视野。
我最终没有留在北京,不是留不下,一个偶然的事件决定了我要回去,我们家的小工厂出事了,被查封了,说是假冒伪劣,这个我也承认小加工厂生产的东西确实质量存在问题,可是价格也低呀,这是市场经济,最关键的这次查封的都是没有关系没有路子的人。我爹听说,我在北京一个公园找了一份工作,大骂,说我没有出息。所以,他花血本为在我们当地的市政府谋了一个差事,一句话,我从政了吧,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完全变了,很少风花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