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说话了,只是笑。
夕阳越来越低,颜色却越来越浓烈,我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但仍然谁都没有起身,不想先走。
便都沉默着。
这一天明明过得很平静,可我却忍不住有些心酸。身边报亭老板还在不遗余力地吆喝着想要把剩下的几份日报卖掉,嘴里一刻不停的都是林氏现在的财务状况和公关危机。
我轻轻叹了口气,“迟默,林嘉也欺负得差不多了,看在老爷子的份上,轻点折腾。”
迟默把手臂放下,眼底微微有些泛红,别别扭扭地不肯看我,只哼了一声,“我已经给林老留了面子,不然哪是一块地皮这么简单。”
我嗤笑起来,起身伸了个懒腰,“算了,反正他活该。”
迟默歪着头看我。也许是阳光的关系,他清俊的面庞好像藏在雾里,怎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熠熠闪光。
“去跟嫂子道歉吧,夫妻之间,离婚这种话说一次都嫌多。”我低着头笑,突然抬手扯了扯他的头发,“她很爱你,会原谅你的。”
迟默任由我扯了两下,只微微垂下眼皮,抿住嘴唇。
“好了,回去吧。”我收回手,转身向门口走去,“总经理的假期只有半天,晚上还要见面的。”
他在我身后笑了,“他会等你吗?”
我挠挠头,“……唔,应该会吧。”
“一直等?”
我摇摇头,“我不会让他等那么久,真心喜欢我的人,我怎么舍得。”
真心喜欢的人,怎么能舍得他一直难过?所以我想,迟默,你其实不喜欢我,因为即使我多么难受的时候,你都不曾出现过。
总经理并没有等我。到家之前,他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要不要紧。我有什么要紧的?只是跟过去道个别而已,步诚实没心没肺惯了,全世界第一洒脱,又有什么会想不通?
只是略微的,觉得有点鼻塞。
我对着电话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闷声说,“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想要立刻回家睡觉。”
总经理似乎变得不太高兴,但仍旧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挂掉了电话。
我说了谎,其实我一点都不困。
林嘉竟然不声不响地走了,只留了张“谢谢你”的字条,也不知道他的越越有没有跟着他。我坐在小公寓里,抱着酒瓶喝了一杯又一杯,哭得稀里哗啦,用纸巾擦鼻涕擦得鼻尖都发疼,眼睛也又酸又涨,可还是想哭。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突然很难过,就好像那年生日,我一个人蹲在大雨的屋檐下。只是这次明明先走的人是我,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我曾经那么那么爱迟默。
我一直觉得,爱是个很矫情又很高贵的字,我这样猥琐的人,总不会说出口。
可我爱过。
那种每天思念到胸口都在发疼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竟然也会变得不舍。看着一份曾经浓烈的感情眼睁睁在自己眼前散去,莫名的悲伤。
隐约中似乎有音乐在响。
我迷迷糊糊地抱着酒瓶抬起头来,四处扫了一遍,最终固定在门板上——似乎有人在按门铃。
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我看都不看人便把门拉开,用肿得睁不开的眼睛朦胧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身上的烟味似乎不比我身上的酒味要淡多少,整个人都有种烟熏火燎的辛辣气息。
总经理尴尬地站在门口,抿着唇淡淡地说,“我……我听到你好像哭了,有些不放心……原本不想来的……”
我扑上去拦腰抱住他,“安亦深,你都快醺成金华火腿了——”
楼梯间里有邻居路过,诧异地望着我们两个有伤风化的狗男女。
总经理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皱着眉着敲了敲我的头,抱着我向前一步,关上了门,“怎么醉成这样。”
我粘着他死皮赖脸地不肯松手,“安亦深,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我从不用香水。”
“不是……是你的味道……”我执拗地抬起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力拉下,把脸埋进他的肩窝蹭了两下,满足地眯起眼睛,“你的味道很好……很安心……”
总经理似乎又笑了,但没说话,只是动作温柔地抱着我坐在了只容一人的小沙发里。
我赖在他怀里不肯出来,哀伤地说,“安亦深,我想哭。”
“你已经哭了。”总经理皱了眉,手指粗鲁笨拙地给我擦了擦眼泪,“哭得丑死了。”
我更忧伤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就哭不出来了。”
“……”
我借酒壮胆,掐他冷冰冰的脸,“你真讨厌,破坏气氛。”
总经理抓住我的手,挑眉,“我的错?”
“哼。”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突然捧住我的脸,在唇上轻啄了一下,浓浓的烟草味道,我呛得咳了一声,他却不后退,又吻了一下。
“步诚实,迟默不如我,忘了他。”
我噗嗤一声笑了,“你们两个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说话都一样的,他也说你不如他。”
“凭他?”总经理很拽地用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我只用一点就能把他比下去。”
我花痴地眨眨眼,拼命忍笑,心想下一句话大概就是经典的言情台词——“我比他爱你。”
但总经理再次让我失望,很得意地说,“起码我单身。”
这人还真是不会说话,专挑人家痛处插刀子,我哀怨地望着他,“安亦深,其实你是来逼我自杀的吧?”
“当然不是。”总经理挑挑眉,“你自杀了,我的前期投资不都打水漂了?”
还真是生意人……我愤怒地又掐了他的脸一下,“那你来干嘛?”
他低笑着捏住我的下巴,突然凑上来咬了一口我的下唇,我疼得呜咽一声。
“恋爱专家说,一个女人在告别一段感情的时候,防备最为薄弱。”他轻轻地啄吻,磨蹭着我的唇瓣,哑声说,“我是来趁虚而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