椭圆的西洋镜边沿描着金纹,手边的台灯照着她一张素净的脸蛋上五官分明。苏钦玉想起他在耳边有意无意说的那句话,轻轻拨开了自己的流海。眉梢上方那块骇人的玫红胎记,细细一琢磨,真像只合翅的蝴蝶。原来她眉梢上停了只蝴蝶。苏钦玉对镜莞尔,将流海都梳起,用发夹别住,她的脸型这样好,只可惜一出世便带了块胎记。这么些年,一直听人家说自己是无盐女,她也只淡然一笑。
苏钦玉摘下耳环正打算放入妆奁,却瞥见妆奁内那颗纽扣,便拈了起来,靠近鼻端闻了闻。不知是不是幻觉,她似乎还可以闻到古龙水的味道。阮连昊,她暗暗在心中念这个名字,良久,终于将纽扣放回妆奁,拾了身睡衣去浴室。
壁灯发出昏黄的光,朦朦如层轻纱。阮连昊站在窗前拉琴,一面睨着玻璃窗上倒映的脸孔,曲子一直在反复,便是那日从苏家大院听来的《一步之遥》。可惜少了钢琴合奏,他兴致阑珊收起了琴,拢着睡袍窝在沙发里,信手点了支烟。
阿杏敲门进来,说:“四少爷,司令请少爷去书房一趟。”
阮连昊只说:“今日乏了,你就说我睡下了。”
阿杏眨巴着眼睛,满脸难色。阮连昊吐了个烟圈,笑道:“好了,你就说我在洗澡,等会就去。”
“谢谢四少爷!”阿杏欢欢喜喜合上门,一路小跑着下楼去了。
阮连昊趿着缎面棉绒拖鞋走到书房门口,悄无声息。门敞开着,房里烟雾缭绕,阮宏庆嘴里叼着烟斗,浓眉紧蹙盯着手里的文件。阮连昊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爸,找我?”
阮宏庆恍然抬起头来,信手将文件放入抽屉,指了指桌前的座椅,“坐吧,有件事,得问问你的意思。”
阮连昊坐在沙发椅上耸耸肩,问:“什么事非要晚上说?”
阮宏庆将烟斗搁在桌上,沉声道:“军区总部暂时不缺外科大夫,可我也不想委屈你去下面的科室。县医院的院长是我老部下,你可以先在那儿做个副主任,也算积累些经验。等过上一两年,我再想办法把你弄进军区总院。你看行吗?”
阮连昊扭了扭头,努嘴说:“爸,我说过不想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