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铁丝,肖富贵推开院门,满目苍凉,院里子长满枯黄的杂草,在大门响起的同时,从中飞起一群麻雀,‘咂咂’叫着落上屋顶。肖富贵看着这有30年历史的老瓦房那暮落的残破,心理很不是滋味,就像自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逝去,从而归于黄土。
肖富贵这些年每年都会回来两次,清明和重阳,给父母和爷爷奶奶上坟,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个院子也只是个落脚的中转站,他有时候会呆上一晚,有时候当天就赶回去,根本不会想起收拾自己的这个家,再说收拾一次也没什么用处,农村房子都不太严实,几天不收拾就全是尘土,更不要说几个月了,房子的残破也是必然结果,毕竟他没有钱雇人来专门管理房子。
不过肖富贵这次是回来定居‘养老’,即使不知道哪天就挂了,这房子也要好好收拾一下,要不怎么住人。
把包放进柜子里,找出件以前穿的破衣服,连头带脸的蒙上,只露两个眼睛,拿起扫把,开始轰轰烈烈的大扫除。
肖富贵是上午11点左右回到家中,到下午6点,天完全黑下来时,终于把东屋和‘窗地下’(当地农村人的叫法,中间的走廊加厨房称为窗地下)打扫干净,西屋本来就是放粮食,做仓储用的,所以晚收拾一两天没问题,再说今天他也没体力去收拾,腰酸背疼,全身无力,躺在刚擦洗干净的炕席上就不想动了。
腊月的月河镇是非常冷的,即使比不了东三省动辄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但零下十度还是有的,片刻肖富贵就被冻醒了,暗骂自己糊涂,本想躺一下的,却睡着了。翻身下地,按下灯的开关,却没有亮光,不知道是灯泡坏了,还是保险烧了,只好明天天亮再检查修理。
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看快7点了,就着手机屏幕的光亮从柜子里拿出以前用的被褥,铺到炕头,再走到院子里,看窗台下还有一垛以前爷爷劈的劈柴,抱起几块扔到灶台前,从院里拽了两把枯草,用打火机点燃,再把劈柴架上,这些劈柴已经放了几年,糠的厉害,被火一引就着,就着灶堂的火光,从边上水桶中舀了半瓢水到锅中,等水烧热,用‘炊扫’(当地农村叫法,用高梁弥子制成,刷锅用的)使劲的刷了两遍,再倒里两瓢水,先把炕烧热了才是正途,要不半夜能被冻死。
一下午的劳动让肖富贵现在异常饥饿,只是回来的比较急,没带什么吃食,家中更是一粒米都没有,估计村里的小卖部还没关,去买两袋方便面吧,顺道再买几根蜡烛,要不总不能用手机来照明吃饭吧,把脚边最后一块劈柴填进灶堂,肖富贵向最近的小卖部走去。
“大哥,忙着哪,又进了这么多货,您老今年又要发大财了。”肖富贵看正在忙着捆装点心盒未注意到他到来的小卖部老板道。
小卖铺老板刘守田,和肖富贵平辈,在家中排行老大,40多岁,脑子活,小卖部一般由他老婆在村里看着卖货,他则追赶着附近乡镇的集市卖日用百货,最近几年村人受城里人的影响很大,送礼越来越重,不但注重价钱,更注重包装,刘守田逢年过节时都会去市里购一批礼盒包装,回来再把普通的点心装进去,以高价卖钱,这种情况谁都知道,但他的包装漂亮,点心更不难吃,生意很是火爆。
“哟,柜子回来啦,你往年可是不回来过年的,咋的,又回来上坟啦!你可真是有孝心的,二爷和三叔他们在天有灵也会知足的。”刘守田看到肖富贵,新切的打着招呼,每年肖富贵回来买的香烛烧纸,都是从他这里拿,两人十分熟落。
“不是,回来长住了,来两包方便面,拿包蜡烛,再拿包红塔山,再拿五根火腿肠,一瓶烧酒。”肖富贵随口答道,怕刘守田问原因,急忙说出要买的东西。
“好嘞,方便面要康师傅还是华丰?我说柜子,咋突然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有事跟哥说说,哥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肯定能帮你拿拿主意。”刘守田一边翻找东西,一边问。
“拿康师傅吧,我没什么事,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回家务农,刚收拾完屋,炕还在烧着呢,我得回去看着,等改天再和大哥喝。”接过老板递来的东西,肖富贵递上二十块钱。
“真的没事?哥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有什么事就藏在心里,别憋坏了,来,这是家里的鸡蛋,你拿几个回去煎了下酒,别说不要啊,要不哥跟你急。”刘守田又跑里屋拿了四个鸡蛋出来。
肖富贵接过鸡蛋,“谢谢大哥啦,我先回去了。”
“等等啊,还没找钱呢。”刘守田拿着几个硬币,本要追出来,却被自己的货给堵住了。
“大哥不用找了,改天还来你家喝酒呢。”
“这孩子,就这么的不愿欠别人恩情吗?”刘守田喃喃道。
…………
肖富贵回到家里,锅里的水已经滚开,把东西放到锅台上,看锅里水太多,舀出一半,把方便面和肠下先把锅里,等面条煮的差不多时再把鸡蛋都打到锅里,没办法啊,没有油,这鸡蛋煎炒都不成,只好和面条煮一起,即增加营养,又给面条加上鲜香味,一举双得。
盛出面条,又倒了半锅水,驾上劈柴继续烧水烧炕。
这正是:半斤酒,一碗面,吃出一身汗,温个水,洗个澡,回头炕上倒。
肖富贵重回到农村的第一夜,如此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