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想不到,我会走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我的公司昨天倒闭了――原因简单得很,由于金融风暴,我的客户纷纷关门大吉,殃及池鱼,我也就完蛋!
倒闭也就倒闭了,我可以重头再来。可问题没有那么简单,我欠了银行一屁股的债,我的三姑六婆二舅四爷七友八朋,不少人都是我的债主。
有人说,借钱的时候是龟孙子,别人讨债的时候就是大爷。这句话不错,但对我不适用――这倒不是因为我是一个面皮薄守信用的人,而是因为我患有神经衰弱症。出于自身健康问题的考虑,以免受追债人的精神折磨,我乐于还清所有债权人的债,只要我有那个能力,哪怕是卖掉自己的一只肾!
按理说,我的收入不错,应该是有一笔不少的存款。但很幸运,我有一个花钱如流水、并且很讲究花钱艺术的老婆,所以,那张存折也就没有了数字的重压,变得轻盈起来了。至于她花钱的艺术达到了怎样一种高度,我也不想多费唇舌。总之一句话:她说钱那玩艺乃身外之物,既然是身外之物,身上有了钱,就得尽情地花掉!
今天早上,我把我的倒霉运告诉了老婆。
我的老婆当时正对着镜子把眉毛连根拔掉,清除得一干二净之后,再用眉笔画一片柳叶,或者一轮初一的月牙。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不相信,还以为我说的是另一位倒霉蛋。
“完了!亲爱的,我的公司玩完了!”
她听我说的不是别人,也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惊得眉笔都掉在了光亮的地板上,她却浑然不觉。
“可……可……可我昨天才预定了一辆奥迪a8呢!”
噢,我的天!
她已经有了一辆不错的宝马,才开了一年半,现在又盯上了奥迪a8!她挣钱的能力我不敢恭维,花钱的本事和花样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骑着从山西买来的那头驴上班打理公司,她却开着宝马逛街遛狗;我喝着白开水,她却啜着巴西的咖啡;我穿着花三十五元买来的盗版的“花花公子”皮鞋,她却挎着正宗的lv包;我用着小作坊生产的“山鹰”刮胡刀,她却用着英国的“丹芭芭”脱毛霜;我早上吃着豆浆加油条,她却用“兰蔻”把手上脚上的那层硬壳涂得五彩缤纷。
“取消了吧!”我说,“追债的人马上就要挤破咱们的门槛,说不定咱俩得去跑江湖耍猴戏去了!”
“你怎么能让你的公司倒闭了呢?”她对我哭道,眼泪哗啦啦直流,“你怎么能让你的公司倒闭了呢?你为什么要让你的公司倒闭呢?你不能不让你的公司倒闭吗?天哪,我的奥迪a8!”
我得承认,我老婆的感情多么丰富,也多么脆弱!虽然我那一次割掉阑尾她没流过一滴泪,但这次为我公司的倒闭痛哭流涕,发自内心,来得真诚,让我感动。
“别想奥迪a8了吧!”我说,“让我们仔细想想,有哪一个亲朋好友可以投靠吧!”
她沉默起来,我也无语。噢,命运真是个捉摸不定的东西,我的老婆昨天还生活在天堂,今天就掉进了地狱!
中午我们都没一点心思吃饭,鸡蛋炒胡萝卜让我难以下咽。我的老婆特意炒了这么一个让我反感的菜,为的是惩罚我“故意”让我的公司倒了闭,也为她的奥迪a8出一口恶气。
“亲爱的,你爱我吗?”在我盯着那盘菜发呆的时候,我的老婆问我。
我怎么不爱她呢?我这堆牛屎竭尽了全部的营养和能量,供养滋润得她这朵二十八岁的花娇艳欲滴,全身的皮肤还像刚出生的婴儿,吹可破,弹也可破。
“我也非常非常爱你!”她抓住我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既然我们如此深爱,那就让我们共渡难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