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还负伤了。怎么办呢,好过意不去。
哎,这算什么!
要不我陪叔叔喝一杯?
哦?你能喝?
她的酒量……
不瞒您,就一杯的量,叔叔为我伤了手指,表表心意嘛。
好啊,来来来,我们干一杯。想喝什么?
我随您。
爽快!那好,来点的高行吗?祝祝兴!
好啊。
我这里还有一瓶五粮液,我去拿来。
小菌,待遇不错啊。这可是我爸藏了好久自己都舍不得喝的。
啊?那留着吧。我这酒量,白白浪费了好酒。
哎,你头一次来我们家,不喝好吃好怎么行?
你们别推了,这样吧,那就拿那两瓶刚买的剑南春吧。
行啊,那你们等着,我去拿酒杯。
走,我们去开酒。
小菌拉着小王往客厅里跑,进门后礼物都被放在沙发上,像是供在条案上的圣旨,人来人往却没人看一眼。
听着,别乱说,好像我很能喝似的。
你是能喝嘛。
轻点!
我又不是没见过。一个人一瓶白的,脸都不红一下的。
不能喝的人为了让你高兴,硬着头皮喝不是更显得有诚意吗?
哦……这样。
客厅里的欢声笑语从饭厅上空出发,坐了三站路停在厨房里,张淑华听着不太清楚,上手飘球飘出界了。眼前的这锅罗宋汤是从一块牛腩肉慢慢长起来的。淑华把煤气关了,拿了个大汤勺带一只瓷碗,把汤里的牛腩舀出来放在碗里。她又把头顶的柜门拉开,把这碗牛肉放了进去,再去盛汤端了上桌。两次都是满江红进去,底朝天出来,大家再也撑不进一粒米了。
阿姨,我来洗碗。
不用你,不用你。小盛带她到房间里坐坐,冰箱里有草莓,都洗好的,拿出来吃啊。
让我来吧。
没多少碗的,你坐啊,看看电视,老王别傻站着,开啊。
让我帮帮忙吧,阿姨。
一会儿就好的。你别动,手脏了。
我帮您打下手好了。收拾菜碗的事情您来,这个我干不了,剩下的归我。
啊呀,真是的,怎么好让你来。
没事,在家里碗也是全归我洗的。说实话,这叫柿子拣软的捏,你让我烧个三荤三素试试?阿姨,是用这个洗洁精吗?
对,就是这个。
老王和小王对看一眼,笑着去看他们的电视了。厨房里,留下老娘和新娘互相应酬。
阿姨,刚才那个罗宋汤真是好喝。
是吗?随便烧烧的。
什么时候我也随便烧烧就能到这个水准就好了。
你这么聪明学起来快的很。
那也要有好老师带啊。阿姨,真的,什么时候教我两招吧。
你们小年轻,网上点点,什么查不到,还用我教?
阿姨,函授学校的文凭和正规大学的文凭怎么能一样吗?什么叫翻,什么叫炒,多少盐算少许,什么样的肉算新鲜,这些还是得有高人在旁边指点才行!
你们平时工作都挺忙的,哪有时间啊?
有,有,周末的时候要是您这里方便,一个电话我就过来帮帮忙,顺便偷师学手艺,您看怎么样?
不用不用,厨房太小了,有两个人就撞头了!
小菌不吭声,两个手搓满了白色的泡沫浸在水池里去捞那几十只大小不一的碟子杯子碗调羹和筷子。水面上是一层油。油的底下,你我他还有她的口水,你舔着我,我含着你,手牵手都来亲小菌的手,一阵晕眩,好恶心。
淑华在一边扫地。她把灰扫进畚箕,再把空气扫进畚箕,又把空气的复制品扫进畚箕。于是,一只空畚箕就这么被人从地砖a运到地砖b,足迹踏遍了厨房的角角落落。她拿眼睛瞄着小菌,一潭浑水洗碗,也不知道放活水冲冲,洗洁精粘得苍蝇都站不住,还要我再洗一遍。手脚也慢,还想跟我学呢,家里哪儿来的这么多碗让你砸啊,娘家也不教教好,就出来丢人!还不能说,淑华心提得高高的,又心疼水又心疼洗洁精又担心盘子,最最难受的是一边呆着插不上手!
老王回头看看,厨房里一个扫地,一个洗碗,他冲小王笑,狠命地朝着他的背就是一巴掌。
爸,干嘛呀,发什么酒疯!
你小子,嘴巴抿得够牢的,国家安全局啊,对爸妈还保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的脾气,找不到合适的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回家啊?还不被她一脚揣出去!说正经的,爸,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恩,还行。
就是皮肤黑点哦。
要死了,你个小畜生,做人要知足要知足,懂吗!这样的还不够?范冰冰倒是比她白,人家要你吗!我跟你讲,你妈当年刚和我认识的时候,比她还黑呢。
现在不是挺白的。
白什么!现在是搽粉盖的。那个时候我们在农场里天天晒,你没看见那张脸,半夜里和她出来,除了牙其他得都看不见!
妈,妈!
你再叫,你再叫!
这叫酒后吐真言,让妈来听听。
小子,你存心是吗?
给我点好处可能忘得快点。
你倒提条件?说吧。
咱家的户口本呢?
老王家新买的家具叫媳妇,王太太嫌用料不够结实,功能也太少了,老王觉得分贝有点大,而且还没得挑。可是,家具是小王头一次做主买东西,大老远背回来的,所以大人们也不说什么了。全家围着看说明书,打开来就一句话:小心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