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工是个秃顶穿烟灰色夹克衫蹬了双ardedas球鞋的中年男人,也许是长年窝在图纸里的关系,脸煞白煞白的。这种星期六一大早和一个浓妆艳抹穿高领无袖针织衫的年轻女郎坐在上岛咖啡靠窗的位子里喝茶的事情让他非常不习惯。
记得出门前,老婆问,谁啊,这么早?
客户。
那儿子补课谁送啊?
老婆,人家过来是送东西给我的。
送啥?
去了才知道啊。
要么人家脑子坏掉了哦!吹吧,干嘛送给你啊。
哎,你这就不知道了,我在我们厂里好算算的。
男的女的?
男的。
哦。
我看看什么事情马上回来。
要是超过十一点你就去把接孩子回来。
好的。
于是,菌子越夸他年轻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越对他笑得像大卖场里的促销小姐一样,他越慌。他朝座位四周瞄了瞄,不像有盒子箱子之类的东西。现金或现金等价物吗?啊呀,这就搞大了,不好拿呀,要出问题的。
呃……小菌啊?
您说,赵工。
我们,换个位子吧,这里太阳很大的,晒来。
好的,好的。
算了,里面暗,看不清楚。
我随您。
菌子也看出了他坐立不安。刚想再道个歉,说什么一大早拉您出来的鬼话就进入正题,套套到底为什么他老板这么铁了心不计代价地要翻脸,谁在背后撑腰。手机响了。
你有事啊?那我们改天吧。不用送,不用送,接电话吧。
赵工到底像大白天在广场上偷钱包的人那样,吱溜一声湮灭在人群里了。没抓住大鱼,菌子很不爽。她气急败坏地打了的横穿了整个城市去找惠芊兴师问罪。这个女人坐在星巴克里面五分钟打一次电话搅了她和帅哥的早茶。
才分手多久啊,就想我了?结帐没带钱还是带了钱不够付?
我看见他了。
惠芊像彻夜守在机场可还是没能看到偶像抵达的歌迷一样哀怨地看着菌子。
谁啊,周杰伦?
菌子还在气头上。
身家显赫,受过良好教育,精明强干的女律师惠芊把头埋在手掌里。她像一只剥了壳的龙虾泡在盛满思念的碗里,底下是滚滚的爱火。
哦,他。他也在这里?
菌子想起了那个他,那个曾经让意气风发咄咄逼人的惠芊很低很低,低到尘土里去的那个人。
他看见你了?
没有。
他一个人?
一个人。
然后呢?
走了。
眼看着好朋友如此念念不忘,多年后还难以释怀,菌子很解气地在心里发笑。昨晚那个张牙舞爪敢作敢为的女魔呢?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要是你们当初有个孩子的话……
傻瓜!行李都打包了,签证都下来的人是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留下的!
谁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