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说！”史可法斩钉截铁的说道。
何刚见没办法再劝督师，只好传令下去，让守门的兵士放百姓入城，又令城头上的官兵，除持弓守城的以外，都随他到城外守护城门，同时让人去通知刘肇基部过来增援。那些得以入城的百姓因此都在入城之后，朝史可法的方向，远远的再三跪拜。
杨楠等人拿过钢刀盾牌，随着何刚一起下了城头，挤到城外。
到了城外后，杨楠一边疏导百姓入城，一边小心戒备着越来越近的清兵。看到明军出城，清兵不顾挡在前面的百姓，几千中军急冲而至，同时，两翼骑兵也穿过人群包抄而来。顿时，清兵、明兵、百姓三种人群，犬牙交错，混杂在一起。清兵加速冲来，但史可法怕伤及百姓和明兵，下令不可放箭发炮。护卫城门的何刚也见清兵已至，立马提刀大喝，率众官兵迎接敌军。片刻，明、清两军相交，厮杀之声随之而起。被清兵驱赶而来的众百姓，此时，见清兵专心与明兵厮杀，不再理会他们，便发出一声喊叫，四下逃散。
站在城头观战的史可法，见清兵这等气势，心中隐隐惊惧，又见未入城的百姓都已四散而去，便命令城外明兵撤回城中，同时让炮兵朝清军后阵发炮。立时，城头上几声巨响，清兵后军一阵骚动，几发炮弹已落入其中。清军毕竟是百战之师，虽然有人员伤亡，但丝毫未乱半分，依然加紧进攻。明兵却因火炮未完全安放好，而不能形成持续炮击，只能等火炮冷却后再填弹发炮。
杨楠、黄千斤等人出城后，就到了左侧城墙下，一边盯着远处清兵的动向，一边大声催促百姓入城。杨楠左手持盾，右手拿刀，眼光紧紧望着远处，看不清鞑子的人数，只知道远远望去，尘土飞扬，大地与天空的界线都模糊了，滚滚烟尘就像泰山般慢慢压来。说来也奇怪，杨楠只听到远处传来马嘶号响，却听不到丝毫鞑子兵的声音。
撇开双方敌对不说，满清的骑兵的确是一支虎贲之师。而杨楠他们，则只是打过山贼、土匪而已，从未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大战，两相对比，杨楠心中忐忑不安。怀着这种不祥的感觉，杨楠看了看四周的弟兄。吴清等人都脸色沉重，但并没有太多的不安，相反，杨楠还在老丁眼中看到了些许期待。
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悲观的，要不然这场仗就没必要打了，看来胜负还未定，杨楠自我安慰着，又抬头望了望前方的何刚。何刚身披玄甲，骑在白马之上，在出城的明军中，能够上马的没有几个，而何刚的盔甲和骏马，更令他异常显眼。烈日之下，何刚的玄甲透着点点寒光，杨楠远远看去，只觉那横刀立马的背影散发出威震八方的气势。何刚四周是他亲自统帅的忠贯营，约有两千兵卒，或持矛、或握刀，排着严密的圆阵突出于前，保护着其身后的百姓和城门。
看到忠贯营如铁铸一般立于阵前，杨楠多了些许安全之感。
就在杨楠望着忠贯营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鞑子冲来了！准备！”杨楠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刀和盾，连忙招呼吴清等往队官那靠去。杨楠他们刚列阵完，清军右翼骑兵已经包抄而至。
杨楠站在阵列的第三排，前面是两排长矛兵，而左右是吴清和老丁等人，皆是持着盾和刀严阵以待。
第一个鞑子骑兵已经冲到跟前，几个长矛兵连忙挺矛前刺。那个鞑子对此，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一提缰绳，纵马一跃，堪堪越过众人，借着一跃之势拿起马刀，自上而下便往杨楠头上砍来。杨楠本能的把盾牌高举过头，接下了鞑子的这一刀。
鞑子的这一刀借着马力，来势凶猛，杨楠一挡，震得手臂生麻，险些脱臼。由不得杨楠喘息，鞑子一刀不成又是一刀，此次马刀横着朝杨楠头颅砍来。杨楠不及细想，连忙右手举刀向上一架，两刀相交，火星四溅，杨楠虎口生疼，钢刀几乎脱手而飞。
杨楠倒吸一口冷气，趁着几个同袍持矛上前牵制那鞑子的时候，连忙后退几步，镇定心神。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前面几排阵型已经被鞑子冲乱，那些弟兄都陷入混战之中，而后面的则竭力地维持阵型，抵御鞑子骑兵的冲击。周围原有的百姓，见两军交战，纷纷四下逃亡。
“他奶奶的！兄弟们！一起上！”杨楠大声吼道，招呼身旁两个兵卒一同上前，围攻刚才那鞑子。那鞑子策马变向，想冲出杨楠等人的围堵，但前面已有两个明兵挺矛直刺。鞑子迫不得已，一拉缰绳，那马立时人立起来。杨楠瞧准机会，快步上前，朝那鞑子背后就是一刀。那鞑子一手提缰，一手往身后一挡，生生架住了杨楠这刀。但不等他庆幸，已有一矛刺向他右侧，直穿他身体而过。那个鞑子立刻摔下马来。
“小心！”杨楠大声喊道。
原来，刚才那刺杀鞑子的兵丁还在暗自高兴，不料，又有一鞑子斜冲而至，手起刀落，便已砍下那兵丁首级。
“他奶奶的！”
看到同伴片刻便死在眼前，杨楠胸中瞬时升起一团怒火，红着眼大骂着就向那鞑子冲去。
那鞑子似乎也看上了杨楠，纵马便迎着杨楠冲来。看到鞑子的动静，杨楠反而停下脚步，等着鞑子攻来。就在鞑子快冲到面前时，杨楠一个左闪，让开一条路给鞑子冲过，同时，左手举盾护住头胸，右手握刀奋力砍出。而鞑子则已俯身马背，右手持刀顺着冲势，向杨楠砍来。
或许是鞑子控马稍稍偏左了，又或许是杨楠往左一纵力气稍稍大了，总之，鞑子的一刀没有砍到杨楠的盾牌之上，直接与杨楠的钢刀相碰。钢刀直接脱手飞出，杨楠也被巨大的冲力带得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鞑子拉转马头，使马蹄朝杨楠踩去。杨楠一个侧滚，避开马蹄。鞑子再次拉转马头，此时，杨楠已经来不及再滚，只好侧着身，双手举起盾牌挡着马蹄。马蹄下落，杨楠闭着眼承受这一重压，只觉胸口郁闷，一口气难以接上。马蹄提起，杨楠一咬牙，不顾胸中不适，就地一滚，又躲开了一点。但是眼见鞑子又要准备纵马踩来，杨楠自知无力再躲，而且由于刚才一挡，现在已有些脱力，只怕想再挡也不可得。
杨楠就此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