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盆地的千年玄秘:破东风之瞑城-照见五蕴皆空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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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见五蕴皆空(1 / 1)

的柏然,如同一具上紧了发条的玩偶娃娃,正从胸腔里机械地一刻不停地倾倒出那些令我心惊肉跳的字句。他的唇角挂着一缕极诡异极妩媚的笑容,我直觉感到那是一个曾经发生过的笑,恰是许多年前曾经在苏州的那个疗养院里发生过的笑。但那笑容的主人不是当年的苏柏然,而是他的弟弟,苏明允。

柏然,用明允的那张嫣然微笑的脸朝向我。电唱机的指针已经到了尽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沉默地提起指针放到一边,柏然继续他的故事。

“不,我最终并没有带他离开。”

“这是我一生中错得最厉害的一件事。我是在怕什么呢?仅仅是害怕像桂阿姨所说的那样吗?带走明允,我会让他一辈子无法做回正常人。我害怕的,仅仅只是这个吗?”

“那一刻,我这样对明允说道:‘弟弟听话,等你的病好一些,哥哥就来接你出院。’”

“我畏惧了,我胆怯了,在明允恳求我让我带他走的时候,我就扔下这样一句轻飘飘的承诺――嘿,那根本不是承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就这样,我转身离开,再也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不看,不问,不听,不想,不思考,佛经说,‘照见五蕴皆空’,就在那一刻,我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空洞。我失魂落魄,不知道怎样离开的苏州,我或许想去一趟杭州吧,以前曾经答应明允带他去看断桥残雪,但血液里的惯性却把我直接送回了上海。那个夜里,我像一只丧家之犬般流浪在上海的街头,一直走到外滩。杨柳岸,晓风残月,嘿嘿,杨柳是没有的,晓风也是没有的,但残月却真的有,真的有。就在天边外挂着,像是最后看见的明允咧开来微笑着的嘴。我听见黄浦江水一波一波拍打着江堤的声音,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了不起呵,千百年前的古人,写的每一字每一句竟然都是我苏柏然的心声。莫不是千百年前就已经注定,千百年后会有我这样一个落拓子弟醉倒在1930年的某一个冬日夜晚。直至天明,直至太阳升起,直至暖洋洋的日光照着我的脚跟,过往的路人指指点点,尽皆讥笑着我的醉态与落魄。哈哈,那又有什么呢?我爬起来,满不在乎,叫了一辆黄包车让车夫把我拉到静安路的‘东禾园’。等到父亲那张如妖怪般狰狞的脸时隔一年半后再次映入眼帘时,这时的我再也无法感觉到害怕了。我悠然坐下,翘着二郎腿,我欢然而笑,然后神色自若地向着父亲伸出一只手来:‘去伦敦的船票,越快越好。再加一张支票。拿到这两样马上就走,5年之内绝不踏上中国半步。’我这样讲,心里确也这样想来着。再见父亲,再见上海,再见中国,也许我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至于明允,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心底向他作着告别,但我确实知道,我这一生,再也不会看见那张如美玉般的脸庞了。”

“英国,剑桥镇。嘿嘿,费尽心机逃离的地方,却终于还是主动回到了那里。陆天虎来接我,乌沉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切都和从前一切,他仍旧照料我,监视我,但其实我并不需要他来监视,我自己已经给自己上了一把锁。我每天机械地起床、去三一学院、回宿舍,有时与各种国籍的青年男女交往,渐渐地像一个正常学生,对数学好像也不像前一年那样厌倦。得过且过吧。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大半年,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在陆天虎的监督下挂了个越洋电话回家。是父亲接的,一听是我的声音,他沉默了半晌,然后这样说道:‘你弟弟,明允,已经不在苏州了。他的病已经好了。’”

“奇怪的是,父亲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欣喜。我知道他接下来还会有些什么事要告诉我,果然如我所料,明允失踪了。”

“此后我从桂阿姨那儿知道了更多的一些细节。明允在我离开那座疗养院后,神智渐渐清醒过来,也不闹了,也肯自己吃饭了,只是一直不大说话。一个月之后父亲将明允接回了上海,那时的他已经不像在苏州时那样骨瘦如柴,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不少,见到父亲和他母亲时也肯淡淡地笑上一笑。回到‘东禾园’的明允并不提及我,开始静下心地安静地看看书,背背功课之类,有时也躲在书房里听他那戏迷母亲买回的唱片,有流行的歌儿,更多的是京剧和黄梅戏。每每听见传出‘咿咿呀呀’的丝弦声,便知道明允正躲在房内发呆。不过也好,总比从前疯了傻了强吧。却不料明允的安静只是短时间,大概他与我这做哥哥的也有相通的心思,便只是暂时的安静下来,等待家人放松警惕。又过了两三个月,明允忽然就从‘东禾园’里消失了。这个15岁的孩子比我更决绝,他的消失毫无征兆,去了哪里更绝无一丝线索。人家说雪泥鸿爪,明允却连一丁点痕迹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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