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2003年了,我拿着块沉甸甸尖削削的“乌钢”往岩壁上刻年、月、日―家史又翻到了一块新的石板上。照出生年份排,这年我59了。但按实测年龄,减去冻眠休止的三十三年,我还是26岁的青年。
发奋努力三年多,我产出了一双女儿,后代是接上了,但做了“冰雪”之父后责任也更重大了,为了不重蹈前辈之悲剧,为了使下一代不再野兽般生存而过上文明人生活,摆在我面前的,只有翻出斑鸠谷一条路!
这时,莫莉、苏珊、凯文已学会听、讲中文,大家都盼着能有出头之日,可以在回归人类大家庭时用中英两种语汇去沟通,这是个梦,要实现何其难。
三年里的一千多天,我把大法螺吹了三千来遍,但无一次有回音。考虑到之前这螺曾发声有四、五十年才召来我一个人,所以原本也不指望它救急。
据史石记载,李文于1946年44岁时带了20岁儿子攀岩上山,两人穿走了仅有的李文一套内外衣,从此一走杳无音信,也不见有跌下来的迹象。但1946年至1966年我还生活在在外边,并未听说过有这方面新闻,可以断定他二位从没在外现身,所以这拯救人类…一部分…的重任,已历史地压到了我…与苏珊…的肩膀上。
水洞河里捕捞的鱼产量很高,除了日常口粮,还有多的制成鱼干可以做登山的干粮。但苹果树却在退化,结的果实越来越小,口味也变干涩了。莫莉既担心女儿今后吃不饱,更惧怕我与苏珊也与前辈一样有去无回。她爬到雾顶处的高处用望远镜观察上方的山势,岩壁非但陡峭而且上面一半还白雪皑皑,哪见一条生出危谷的活路,只有几只鹰能在谷口自由飞翔!
其实谁都明白登山就如赴死,但我明知赴死,也必须登山,这是男子汉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劝慰莫莉说:当年李文爬山时已四十多了,我现在实岁刚二十六,体力充沛,又有苏珊在一起。三年前你家救我重新活了过来,你又使我做了冰、雪的爸,为了后代,为了我们这一窝“斑鸠”重新做人,我死也要…我命大就是死不了!如果“达萨”祖宗保佑、英国爷爷保佑、上帝强巴保佑,我是一定能回来接她们的!
莫莉并不拦我,她深明大义:“这儿原来冷清寂寞,我们…我们家这几年已心灰意冷,都在等…等‘结束’了。是你的出现才使心火将熄的大家重新燃起了与绝灭抗争的火焰,我要做人,苏珊、凯文要做人,妈要做人,冰儿雪儿更应该是…人!我感激你是个…男人,感激你担负起责任,如果祖宗有灵、上天有灵也会感谢你对我们家的恩德,不管…不管怎么样…”满脸是泪的她泣不成声,只向我保证带大女儿,永生永世…等着我!
两岁的冰儿、雪儿呀呀学语,已能互相一句对一句地背上几段诸如“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之类的李杜诗篇,童稚掬态极其可爱,我真舍不得离开这对自己的亲生骨血。唉,这闷谷若不是有“死牢”的阴影,倒实在可算是个超凡脱俗的仙境,虽是返璞归真的原始了一点,但这样的温柔乡还能上哪去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