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惊愕:“什么,你们这…这样!”我对着苏珊张大了嘴说不下去,不知她是说着玩呢还是真的,转眼朝莫莉求证。
“对呀,苏珊没乱讲,那时我们不单在水边抱过你,而且晚上回‘家’后还整夜整夜的抱了你一个月呢,不然怎么替你保温呀!”莫莉认真解释给我听。
“哈哈…”快乐的苏珊往我肩膀上拧了一把:“还好这条冷冻‘大鱼干’不算臭!”
听了她们的话,我心里直扑腾:当时本“鬼”还近乎僵尸,而为了救我,她俩不嫌恶心,竟以少女温软之身来体贴冷硬断气之躯!这么不计较、这么勇敢、还这么奉献,怎不令我感动万分,而且…幸福…一亿分!正自我陶醉时,天空阴暗下来了,随即一阵冻雨凉凉地滴到了身上,我条件反射的脖颈一缩。
“下雨了!”“下雪了,快,钻水里去!”莫莉、苏珊一阵“雨”“雪”乱叫,拖着我就近跃入泉池。这不穿衣裳的好处就是说下水就下水,利索不输动物!
我们仨浸入暖融融的温汤后,一股股冷风卷着雨夹雪穿雾而来,几分钟前还浓浓的大雾很快被打得稀薄,能见度骤然提高,这时看泉池外边的空中都已是漫天雪花了,唯剩我们这块受热泉直接庇护的区域还有暖力来中和冰晶雪花,把它们在落地前大部分融化成残雪冻雨,只有大一些的雪花朵才能把品格保持到最后。
她们家为爱忠贞不渝的开山始祖不是因了“七瓣雪”的喻示才勇敢下来的吗,想起了这,我一耸身从水里立起来把手高高扬起,要接几朵雪来研究研究,看看会真有七瓣的吗。
见我钻出了水面,莫莉、苏珊也跟着立了起来,她们俩说十二花瓣的雪花倒见过好几回,就是七瓣的直到现在还从未有幸沾上过。
正说着,有几朵大雪花朝我这飘落过来了,我摊平手掌,小心翼翼地接住,赶紧屏住口鼻不呼热气凑近去瞧,“嗨,这一朵‘瓣’还特多,一、二、三、四、五…”抢在雪花融化之前我的观察有了喜人的新发现:“这朵还不止十二花瓣,有…十八瓣呢!”落到我掌心的最大一朵雪花竟然是三重晶体共生重叠的,同心的十八花瓣排得虽密,但整整齐齐清晰可辨,绝不似有些雪花粗看很大,实质却是几朵雪在飞舞中胡乱粘成一团,这种雪“瓣”再多也不作数。而像我这回收受的同心十八瓣雪,莫莉、苏珊,以至她们的妈妈、奶奶以前也从未遇见过,见证了这稀罕后,姐妹俩与我一样惊奇。
那么十八瓣的雪花与七瓣的相比,哪个更宝贵呢?新来的我不知道,老住户也说不出,因为有解释权的老辈人只对“七瓣雪”下过定义。如果“七瓣雪”的传说是可信的,我想“十八瓣雪”物以稀为贵,“也该算它是个天降吉兆,没淮一样预示了好运…或者一种不寻常的…幸福,反正该是好结果,哈哈!”“十八瓣雪”落到了咱身上,我太希望是对日后命运的好兆头。
雪看过了,花型瓣数细究过了,定义也研讨了一番,掌上“十八瓣雪”转瞬已化成了一汪清水。担心着凉的莫莉、苏珊拖着我重新钻回水里暖和去了,“哈哈…真弄不懂自己会是哪辈子约了这两奇绝人寰的双色姐妹花,还…还真见得到、摸…摸得着!”刚亲受了十八瓣雪的我只觉含到了密糖,还甜到心头。
左右拥美,汤稠脂滑,外旋雪娟,内蕴温婉。此情此景让人恍如身入唐朝古梦―彼时有诗句吟诵华清宫:四郊飞雪暗云端,唯此宫中落旋干,绿树碧檐相掩映,无人知道外边寒。拿这“斑鸠汤”与华清池比,除去少了“绿树碧檐相掩映”,它的规模、热力、水质都要胜出多多,“连沐浴的‘太妃’也不止一个”赏析胜景、享受温馨的我忽来一阵对比联想。
心念去风花雪月中放任一圈后再回到严酷的现实:这么个原该天寒地冻的大“冰箱”里,要是地下冒上来的热水一旦断了档,那叫“裸猿”们还咋活―这泉、这雾可是条不能缺的保命大棉被啊!
以感恩的心情结合科学的态度,我评估出本地这个从开水到温水的系列泉池恰好比是个大功率热水汀,全因有了它蒸腾弥漫、日日夜夜笼罩了谷底大部分地区的加湿暖雾,才抵御住了雪山上压下来的冰寒,为没有衣服穿的几代生命提供了必须的温度、湿度和一顶朦胧“纱帐”。这个幽谷深达上千米,除了顶端没加盖外,地牢高墙般的崖壁上就没个透气孔,这倒也有样好处,就是谷底平时几乎无风,上空的冷气团只有当挟持到大雪冻雨这些重质物时才能冲破雾障直扑底下,等雨雪一停,膨胀的雾气又会将其顶升上去,使“冰箱”底部总能保留一格“生猛鲜活区”。
雪不下了,天亮了起来,雾纱重又逐渐舒展开。待空气回暖些后,我们出汤上地继续去勘查谷底地形。
附近就是沸泉的喷口,但那周围人是不能靠近的,非但高过百度的水有致人烫伤的危险,而且这滚滚热流中还时不时会激射出一些尖硬势沉的矿精,被它砸中等同被弹片削着,不死也必受伤。站在安全的位置远远望去,很容易辨清出水“弹片”撒布于地面上所标出的杀伤半径,老居民们一再告诫我非有事不得进入危险区。这些矿精有的灰暗、有的乌亮,都坚硬无比,用它能在岩壁上划痕凿印。在无纸无笔、无铁锤钢钎的谷里,李文和他的后人们就是从这些出自地核的百炼“金刚钻”里拣拾挑选乘手的来代笔刻岩书、当锥凿石阶的。
除了地下的热泉,这儿还有冰川融水从山上淌下来,听讲这几年夏天里山上流来的融化冰水是越来越多了,这个情况让人不放心,已知道了这谷被高山围得密密实实,如果发了大水,不成了个水库,那叫不是鱼的人还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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