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以红色为主调,分楼上楼下.前身叫红旗餐馆,改革后才改名。屋顶还悬着老款吊扇,精致的壁灯照射着餐厅,也照射着墙上挂满西式的圣母圣女的油画。明明是地道中国菜,真是挂牛排卖涮羊肉,也不知是从那里弄来的。不过,那时候刚刚改革,到处不伦不类,合情合理.餐厅中间铺了一条大红地毯,两侧是象车厢一样的座位,桌布也是红色.我和夏涛在一楼最后面角落,靠窗对坐.
夏涛说,深秋天气,吃些羊肉,暖暖身子.我俩还没有庆祝过呢.
庆祝,庆祝什么.我问.
庆祝什么呢,那,随便吧,随便庆祝什么都行.
那就庆祝,今天我们挣了很多钱吧.我举起酒杯说.
夏涛脱掉鞋,曲腿椅上,如坐家中炕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穿胶鞋了.总是一双手工做的黑色布鞋.他说,穿那玩意儿,脚臭.还是后母纳的布鞋舒服.
你后母对你,还好吗.我问.
还可以,就是跟姐,不太和,所以姐早早就嫁人了.
她怎么认识薛国强的大哥呢.
他爹是个老干部,很有势力,他还有个2哥,在部队当兵,他大哥在棉纺厂,年轻有为,很快被提拔,我父亲是厂里的大集体[合同工],现在,转成正式职工.姐姐和后母都有了工作,何乐而不为呢.夏涛,片片段段,讲了些家境给我听.
看来,薛家3兄弟很有来头嘛.我吸了一口气说.不过,又觉纳闷.夏涛并没有告诉我,他姐姐怎样认识薛家大公子,既然,薛大哥是高干子弟,前途无量,怎么会看上一个村姑呢.难道他姐姐美如天仙.我不想再问他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了.与我无关.
我俩边吃边聊着,一会儿功夫,肚子就隆得像孕妇,面容红得似猴腚.桌上残杯冷炙,像弃甲丢兵的战场,锅里浓浊的汤,仿似战壕里冒着寂寞的烟.
夏涛把筷子一扔,抹了嘴,说,想抽支烟.
他跟服务员要了一包。平时,他不抽烟,只有跟薛国强和其他男孩一起玩,才偷着抽.今晚,他干嘛抽烟。
他问我,要不要来一支。
我说,不要.
小时候,我也偷偷学抽,但烟一进喉咙就咳嗽。医生说是过敏现象。所以,我不能抽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头靠窗棂,悠然吐出几个烟圈.他思绪万千地想着什么.不说话,仿佛在享受烟的味道.我象一个听话的小学生,双手平整交叠放在桌上,腰板挺的笔直,仔细欣赏他抽烟的样子.默默等候他,吸完这支烟.
柯锐,你以后还要找媳妇吗.他终于开口问我.
要啊,当然要,每个人都要结婚,生子嘛.我不加思索地应答.心想,原来他在思考这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遥远的不能在遥远的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