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龙初中毕业的时候,刚好17岁。
17岁啊,多好多牛叉的年龄啊!传说中的花季雨季,曾引发了无数悲喜交集的无比牛叉的时间之神。
那个时候,周子龙脱去了那身可笑之极的校服,放弃了幼稚的幻想,升入了洛社师范。
本来么,对于自己的未来一向很迷糊的周子龙,本身就没什么志向。只是在父母的要求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像教室后的黑板上所贴的那八个字一样。至于学好了以后会怎样,周子龙从来没考虑过。只是每次拿着成绩单回家,就能得到很多的新玩意,以及一个很大很鼓的红包包。
话说回来,其实周子龙那时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也只是中上游的样子。
而老爸老妈对他的要求也永远停留在口头上,在他们眼里,读书本身就是浪费钱,尤其是读大学。反正对他们而言,以后生活靠的是钱,所以你会赚钱就行,读书一般就好。
这也看出来,周子龙的爸妈没有多大的文化。事实正是如此,尤其是周子龙的父亲,小学四年级就缀学了。拿他的话说,那时候就跟在老老爸后面,整天跑码头,卖的就是体力活。
而平时他老爸能接触到有关文化的机会,也就是每天中午,休息时分的茶馆中的说书先生。
那个时候,没有电视机,没有魔方,有的只有泥巴和木工活。所以当他老爸第一次跟着老老爸去听书的时候,就迷上了这个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艺术——对,拿他老爸来说,这才叫艺术。能说得众人眼泪婆娑,或者群情激奋,甚至那个什么“余音绕梁三日”,那才是艺术。
于是,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老爸在田头碰上了他老妈时。泥巴对上了泥巴,绿豆对上了王八,两个人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欣喜。
一个说,浑身的泥巴和汗水味,好有男子汉的气息。
一个想,屁股好大,看来是传宗接代的料。
于是,次年就好上了——按老老爸的说法。
再次年,生出了个带把子的小王八。哦,掌嘴,应该是周子龙才对。
三代单传啊!那个时候正好赶上“一个生,两个罚,三个四个杀杀杀”的年代。老爷子一欣喜之下,吃晚饭的时候发了“失心疯”,说“一碗饭不够,两碗饭还饿,三碗饭有点感觉,五碗饭才管饱。”吃完后,又呼通呼通地喝了一茶壶的茶水。第二天早上,居然就起不来了。
老爸走了十里路到镇上去请大夫,大夫骑了辆“凤凰牌”——老爸常说,应该是很羡慕吧——的自行车,后座带着他老爸,过来一看就说,老爷子没救了,节哀顺便吧,然后蹬着“凤凰牌”的车走了。
本来丧事么,应该比较悲痛才对。但村上老一辈人都说,老爷子苦了一辈子,临了抱到了孙子,还做了个饱死鬼,值了!
于是家里人都脸上有光,面带笑容与悲伤。村上老一辈指挥,这次丧事不寻常,要你笑你就笑,要你哭你就哭。所以搞得苦笑不得,最后风光大葬。
于是连累家里借了许多外债办丧事。
于是周子龙老爸老妈后来一直在外拼经济。
于是……
晕倒,扯远了。讲了这么多,好象这个很恐怖的事跟他老爸听说书无多大的关系——其实是有那么点关系的。
因为很恐怖的事并不是老老爸的风光大葬。那时候周子龙才出生没几天,所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最多那几天被人整来整去,带这戴那,反正都没啥感觉。
关键是按当时的习俗,小孩满月后才能由家里的男性长辈起名。也就是说,老爷子嗝屁后,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落到了老爸头上。
老爸为了卖弄下才学,又连续去听了半个月的书,最后敲定——常山赵子龙——以后娃娃的名字就叫周子龙。
从此以后,老爸见到别人就吹嘘,娃娃的名字多有艺术多有内涵多么牛b啊!并且每次一回家,就硬扯着周子龙在外面的谷场上表演“七进七出,哇呀呀呀呀……”不过这个时候,他老爸反而更像“常山赵子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