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子对他说的话却如石破天惊,让他更为震撼:“凯罗尔的确是个宝藏,但也是危险。以她的那脑袋和想得到她的人之多,在任何地方都是对国家的最大危险,我从她那里得到新战车的秘密已经够了,父王还想长久留着她,但我反复思考了这么久之后却发觉不妥。继续留她只会引来列国的觊觎,看看埃及这一年来的遭遇吧,从太平盛世到危机四起,得罪了多少从前的盟国?又有多少强国转而与埃及作对?而她一再地被别国掳走,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却到处招摇惹祸,这样的王妃能带来什么呢?只要她存在着,任何一个国家都会竭尽力量来争夺,想从她嘴里得到未来的秘密和那些神奇的知识,他们都会不择手段对我国下手。你真的以为她是国家之福么?”
路卡的头脑被震得几乎麻木了,王子看着他,几乎有些悲哀有些沉重地说:“路卡,我并不是头脑发热,我反复衡量过,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妃,赫梯的命运应该交在无限忠诚于赫梯的人手上,而不是一个心血来潮经常变幻主意的小女孩手里,你懂我的意思么?你愿意有朝一日成为我的王后么?”
路卡没有回答,他需要时间、需要仔细地去思考,但王子接着说了:“不管你想怎么选择,我都做了决定,你是我的妻子,必须服从我,未来的这些年里,你要约束好你的家人,不要让他们替你惹麻烦,你也要尽力做到最好,总有一日,你要站在我身边,代替凯罗尔做一个合格的王后,到那一日,我赫梯既有新战车之利,又不受那位神之女的拖累,才能真正无敌于天下。我希望你能认真思考,从此以后全心配合,服从我,和我一道前进。”
王子轻轻将路卡抱起来,分开他的腿,让他正对面坐在自己身上,瞳孔对着瞳孔、眼睛对着眼睛地看着他眼里的迷惑混乱,王子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唇轻轻地落了下来,含着无比庄重的承诺。路卡本能地抱紧了他,心犹如暴风雪下的哈图沙,一时找不到出路。路卡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承担得起这样一副沉重又巨大的责任,是否能够承受王子的期许和一个国家的命运,是否有勇气将尼罗河女儿的孩子教养成人而坐视孩子的母亲被杀死或者……就在离他的宝座不远的地下被囚禁?路卡不知道,他真的混乱了,他唯一的寄托就是抱紧他的那双手臂和他紧紧抱着的那个人。
第97章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沉重,路卡成天不说话,脑袋至今还晕乎乎的,就算王子强拉他领略风情,他也没了那个心情。伊兹密知他心思,倒也不去调侃他,两个人都需要思考空间去面对未来,何况回到哈图沙后的局势将更为复杂。
不过,这毕竟是春天。即使是以高山峻岭见长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上也随处可见春色照眼,有时行过马去,路旁的花如悬挂的小香球,拂到人的肩上来,而被风吹动时,又象祭司们手上摇晃的小香炉了,香气养得人肺腑里都是清美,而石头偶尔会从山上滚下来,又添几丝惊险,但这些战士们看了都只笑笑,豪情反而更增,而路上若是遇到从石头缝里喷出来的泉水,他们就纷纷提着小牛皮做的水袋,先接一小袋喝个痛快,再带上一大袋预备着路上喝,这水的清甜甘冽绝非那些贪恋繁华城市的人所能想象,即使放上好几天,依然是齿颊留香。王子有时会笑笑用手掬起那泉水,趁人不注意往路卡头上一洒,路卡瞪大了眼却不敢避,只得被拂了一头的水珠,更可恶的是有时王子还会拿指甲弹着水珠朝他眼睫上洒,这下他的眼睛不能不自动闭上了,王子就笑吟吟往他眼上一抹,一派清凉,但立刻路卡就会听到王子笑他:“路卡哭了呢。”路卡抬眼看看,王子这一声说得特别响,别人都回转头来看他们,路卡赶紧分说:“我没哭。”王子调皮地笑着望他,那湿漉漉的眼睛特别象哭过了后的,还挂着几点水珠,果然就会有人上当,热心地过来问:“路卡怎么哭啦?”路卡赶紧说:“没哭没哭。”王子却偏要在旁边笑:“他哭了,我看见的。”这种时刻真是尴尬死了。
不过,看着松树柏树在险峻的山岩边迎风翠立,紫藤花在山岩间缠缠绕绕,葡萄藤散发着香气,丁香花丛从茂茂,斑鸠叫出来的声音也变得悦耳了,燕子在树间鸣啭,河边传出乌龟的叫声,野兽隔着山在林子窜,可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美好的,路上有时能看到耕种的农民踩着纸莎草做的鞋子走过,脚上溅着泥点,手上提着镰刀,肩上杠着农具,对这贵人的队伍张望一番,有时队伍会在村舍边下马,买来新鲜的出产,于是一伙人晚上就着火堆,边喝酒边吃着初生小山羊的肉,王子便说:“跳跳舞吧!”
这可稀奇!从来不见王子出外完成公务时想起在旅途上允许娱乐的,但这回破天荒地说了。赫梯的舞自然是本国的土风舞,有时是一男一女对跳,有时是一大群人手牵手跳一个大圈,有时是一对对年轻的武士对着抛剑玩,有时是几个几个的小孩边跳边抛球,总之会有切合着音律的节奏,而人们也会鼓着掌或跺着脚为舞者打节拍,王子素来是这方面的行家,不过能有资格跟他对跳的人实在太少,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手一指:“路卡,你陪我跳。”
这的确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