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西厢房里,乐妍站在窗下,冷冷清清地望着暗淡的暮色,不禁感慨万千,又回到了这儿。
这是她自毕业那年后,第二次又回到了这里,中间差不多跨了五年时光。第一次回庵,那好正赶上庵里所有人去赶斋会的日子,那个晚上她也是一个人守在窗前,同样是如此的凄清、如此的冰凉。就在次日上午,她在前院里又碰到了静安,静安正匆匆离去,她想跟静安多聊一下,静安告诉自己,她正忙于一些事,没时间陪她,当时她是看着静安的背影离去的。
当天下午公司打来电话,说有紧急会议要召开,下午她又忙着赶回了深圳,还没来得及跟大伙见上一句话、说上一句话,就离开了,这样一晃就有近五年光景了。
“姐,在外面没什么事就不要跑回来了,大老远,来来回回挺折腾人的。这儿也没有可以需要你担虑的,你就好好在外面做一番事业吧。”这是那天静安走时回头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刻在她的记忆里,她是自己的妹妹,反而处处显示出做姐姐的风范、姐姐的姿态来。是啊,母亲不在了,如果还有个家在,她也应该有更多的理由回来探望一趟,然而不久妹妹去了上海,这个家也就自然而散了,可以讲,这世上唯一让她担心的亲人就是自己的这个妹妹了,是她唯一的牵挂。
现在感觉,回来后,家仍是空荡荡的,只是耳边象还留着妈妈的说话声和妹妹的笑语,是她从前所未曾想到的一种寂寞与孤独。这些房间摆设还是当年的原样,一样没改变:中间一张床,相对着有一个二层的衣架,左边一张方桌,临着就是一个半垂的百叶窗帘,窗外是的大自然,能看到山峦起伏、寂静的天空,还有鸟在“吱”地一声掠过高枝,越显清幽。就在进门口还立有一尊观音童子相,香炉上还残留有灰迹,正下方还放了个被膝盖磨得陈旧的厚厚的蒲团,每逢一些特殊日子,两姐妹都会争相跪上去装模作样的拜上一拜,然后二人相视一笑,算是对这庵里的菩萨尽一份尊重。想到此,她嘴角不觉滑过一丝笑,有种格外的清心,触动了她。窗外,月光早已被阴云遮住了,没有星星,看来明天会有一阵子小雨,乐妍倚在床头,侧身观看外面的天空,凝眸沉思,一动不动,看得眼皮有点倦了,渐渐才有了点睡意,多么清的夜啊!
在前殿上,庵师太一直坐在宝殿前,镜化师傅给她湛了一杯茶,她没有喝,二人小声讲起了话,“再添些香油吧,我想晚一点睡。”
“还是去睡吧,都三点钟了”镜化看到庵师太白天就在前殿打着盹,知道她精神不太好,现在这个时候该是睡觉了。
“不了,镜化,这么多年来我都是按时睡、按时起,一睁眼就天亮,一闭眼就到了晚上。突然心里有点不舍,我可能没几天活头了。就想睁眼看看这个凡尘,你让我一个人坐在这儿吧,我就想和佛祖讲几句话。”她把生死讲得很自然,这是个佛性很高的老尼姑,全庵的主持,她说的这番话还没有让镜化师傅没反应过来,“师傅,你只是生了病,怎么就说你预知到你的阳寿了呢?这个可不是由您说了算!”
“镜化,师傅跟佛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这点也算不出,怎么称得上佛祖的关门弟子呢?其实这阳寿高低本也不重要,我也不想去跟天争多活几年,只是这几十年来,师傅心里也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需要跟佛祖说说,你懂吗?”庵师太心里一片澄明,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希望佛祖能明白她。
“师傅,每个人都有不对的地方,何必想太多呢?如来佛祖生前也是个凡人,也犯过贪癫痴的俗念,何况我们这些不开窍的俗人呢。”镜化开导她。
“唉,镜化,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跟你说得再多,你也开不了窍。我这心里啊,是装不下自己的一点错啊。”庵师太皱了皱眉,把眼皮闭了下去。
镜化越听越迷糊:“师傅我真的不懂,到底是什么事让您念念不忘、六根不能舒坦呢?”
“唉”庵师太又是沉沉出了闷气,手上持着佛珠,不再说话,念起了“金刚咒”。镜化想跟庵师太问个清楚,却看到她已经专注地念起了佛咒来,也不再理睬她,自己也觉得无趣,也就回房间去了。庵师太见镜化进了房间,眼角不觉流出二行清泪,她回忆起二十几年前的一段往事来……,在回忆里逐渐睡去。庵师太就是这样坐着圆寂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司空、司奇急急忙忙跑过来,她们敲响了乐妍的门,告诉乐妍说庵师太归天了,说着又去敲其他人的门,这消息让镜化很震恐,太快了!
白宏才穿了衣服,赶到后院,听众人说起,有点意外。这个早晨,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格外的阴凉。镜化告诉乐妍昨晚的事,说庵师太心里有桩事没放下,说她一直责怪自己,说自己当时没弄明白,今天早上才看到桌上有几行字,她说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把那纸又拿给乐妍看,乐妍一看,说,想不到庵师太为这个事会一直耿怀于心,还一直怪责自己,她明白了,庵师太是个追求心灵完美的人,堪叹,高人始终是高人,不让自己留一点心里愧疚。镜化也点点头,在一旁的白宏有些不明白,他接过乐妍手上的纸,看得似懂非懂,问起了乐妍,乐妍告诉他:“等会回我房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到时你就自然明白了。”